比如說為什么郡守在這時候有那么大的權力?甚至于漢代人普遍性的以郡為國,以郡守為國君呢?答案很簡單——漢代的大部分郡吏,普遍性都是郡守任命和使用的。
這種現象的背后,其實是大漢朝中央集權大一統思想被地方豪強勢力給動搖后,一種不得已的相互妥協而已。
實際上,公孫珣為什么覺得自己只舉薦了這兩個人,那等他回來這倆人就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其實正是基于這個社會現狀。
而同樣的道理,眼前的程普之于那位懦弱不堪的公孫昭,前者是后者的屬吏,后者是前者的舉主,那么就目前來說,二人自然就有一種雖然不是很強烈,但性質卻很明顯的君臣關系。所以說,昨天晚上公孫昭在盧龍樓上表現的懦弱不堪,被下面軍官所無視的時候,程普一個青衣小吏才會直接上前懇求出戰——實在是有一種主辱臣死的味道。
而說到郡守和公孫昭,就不得不說,這位族叔今天總算是辦了一件人事——盧龍塞這里大勝,事關兩郡合力,他已經快馬邀請右北平郡守與遼西郡守一同來此,點驗首級,并討論此戰的首尾了。
想來難得大勝,這二位‘主君’應該很快都會親自過來的。
這么一來的話對于公孫珣來說倒也省事了,因為他就不用再押著好幾車的財物,頂著紛亂的局勢去陽樂那么遠的地方了。
而另一邊,就在盧龍塞這里喜氣洋洋,上下振奮的同時,逃竄了一整夜的鮮卑人終于也收住了腳步……只是有些狼狽不堪罷了。
“狗奴!”莫戶袧一鞭子抽到了一個穿著臟羊皮的低賤牧民身上。“都給我去破冰取水,柯最闕大人需要清洗傷口!”
命令一下,十來個底層逃兵、牧民立即呼啦啦的散開,去灤河上鑿冰取水了。而莫戶袧這邊剛換成笑臉回頭,卻迎面也挨了一鞭子。
“你也去!”一名直屬于柯最闕部落的披甲士兵手持馬鞭,一臉的不耐。
莫戶袧捂著再度血肉模糊的側臉頰,披頭散發,忍不住看了眼坐在那邊的柯最闕,然而柯最闕一側臉頰整個被撕開,另一側也被鉆了個大洞,又逃亡了一整夜,此時整張臉浮腫不堪,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甚至莫戶袧估摸著,這位大人此時的意識都是模糊的,哪里還能給他一個公道?
“還不快去?”這名披甲的鮮卑兵再度不耐了起來,又是一鞭子抽了過來。
莫戶袧又羞又怒,但是看到眼前足足有五六個披甲的武士,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好趕緊狼狽逃竄。
北風呼嘯,而灤河又偏偏是從燕山山脈里硬沖出來的一條大河,所以是天然的風口。十來個從大營中連狼狽逃竄,連袍子、褲子、鞋子都不一定穿齊整的鮮卑人就是要在這種地方鑿冰取水。好不容易舉著石頭敲開一塊厚冰,還沒來得及拿皮囊灌水呢,一陣風過來立即又結了冰,只好用手去攪開碎冰。
天寒地凍的,不少人還帶著傷,馬上這雙手就血肉模糊了,踩著冰的雙腳也蹲不穩當。
“莫戶大人。”終于,有敗兵實在是是受不了,小心翼翼的朝著坐在河邊的莫戶袧求了情。“能不能請莫戶大人去向那幾位要一支長矛來,用長矛攪開碎冰?”
正捂著臉裹著皮襖的莫戶袧聞言皺了皺眉頭,雖然都是傷了臉,可他又沒有像柯最闕那樣失去神智,這里的情況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決定去找那些跋扈的親兵索要一支長矛過來。
然后,又換來了一頓鞭子!
莫戶袧這次是真的怒了,哪里有這般欺負人的?!
想人家那漢人的安利號也是家大業大,自己做了多年的下線,向來都是講究一個不讓下線吃虧的,更沒有看不起自己的時候。而今日在自家鮮卑人面前,不過是大人身邊的幾個親兵,還是敗兵,卻這么屢次三番的折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