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猶疑七成倒是因為盧子干這個人的緣故。如此人物,當日決定修建石經時,我們也只能調虎離山而已,卻也被他從容破局!如今他在城外緱氏山上虎視眈眈,還如此擺明車馬,如此強硬,你又能有什么法子鎖住他?”
“將計就計罷了?!睏钯n板著臉答道?!八皇亲哉埲霒|觀東漢國家圖書館兼史學館,位于洛陽南宮校訂經傳嗎?可是如今東觀之中非只是校訂經傳這件事情,還有修史這份大事的!所以,讓他進去就是了,下次朝會就讓他進去!但進去以后卻不讓他碰經傳,只讓專心修史就行,修個兩年史書,等到碑文都立起來了,他還能如何?!反正東觀在我等操控之下!”
“這種先欺騙后以權勢壓人的小手段,失之于詭譎?!眲掃B連搖頭。“盧子干會服氣?”
“他不是還自請了兩個助手嗎?”楊賜微微嘆了口氣道?!八^將能書生二人,共詣東觀……那就讓蔡邕和我嫡子楊彪去當他的助手好了!我連自己的嫡子都交給他了,他憑什么不服氣?”
劉寬為之愕然“何至于此?”
“誰讓石經這件事是我主導的呢?”楊賜搖頭道。“既然要楊某負責,那楊某自然義不容辭?!?
劉寬低頭思索了一下“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為何又要找我?”
“一來自然是知會你一聲,關中今文世家無外乎就是這幾家了,一定要共進退?!睏钯n坦誠道?!岸?,我知道你與盧子干是酒友,私交甚篤,所以希望你再去與他談談,若是能勸他回心轉意,不再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如此行事?”
“希望不大?!眲挀u頭道。“但你既然說了,我自然會去與他聊一聊……”
“那就好。”楊賜點點頭,也不再多言,直接手持笏板,邁開方步離開了。
“守得了一時,守的住一世嗎?”劉寬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將插在脖頸后面的笏板拿下來,也是慢悠悠的離開了。
然而,正當這位當朝光祿勛一邊想著該如何找借口再去跟盧植見一面,一邊慢騰騰的踱步來到南宮門口的時候……他卻驚訝的現,機會主動找上門來了。
“公孫越是吧,你怎么在此處?”劉寬好奇的問道?!拔业能囎樱€有駕車的老仆呢?”
“老師?!惫珜O越趕緊從馬車上跳下來,笑著行禮道?!澳隳羌胰宋易屗约夯厝チ恕劣谖覟楹卧诖颂?,不瞞老師,是我兄長公孫珣讓我來接老師你去緱氏山的?!?
“哦?”劉寬心中難免有些警覺?!叭ゾ検细蓡??”
“是這樣的,兄長近日連得了數石涼州葡萄酒。”話到這里,公孫越適當的笑了一下?!八览蠋熥钕矚g美酒,所以絕對不敢獨享。只是如今天熱,葡萄酒又存在深挖的地窖里,既不敢輕易搬動到洛陽,又擔心天氣太熱地窖支撐不了太久……”
“這倒也是。”劉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要知道,即便是劉寬這種家世也很少能喝到葡萄酒的。
“總之。”公孫越再度躬身行禮道?!白罱幽系幕葹囊呀涍^去,著實可賀;而天氣炎熱,洛陽城內又實在是暑氣太盛……因此,我那兄長決定就勢邀請諸位洛陽、緱氏的好友同門,今日一同去緱氏后山的陰涼小溪處避暑飲酒,而老師和盧師自然是要做主賓的,就不知道老師有沒有時間撥冗一去?”
“哎呀……”劉寬聞言再度將笏板插進了自己脖頸上,然后稍顯猶豫的搓了下黑乎乎的雙手。“這個蝗災過去確實可賀,而且師生共飲于山陰小溪處,頗有曾子的情趣??!只是我這剛下朝,連官服都沒脫……”
“那老師?”
“走吧!”劉寬穿戴著全套光祿勛的官服綬印,脖子上插著笏板,竟然直接就跳上了對方的馬車?!跋娜帐⑹?,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緱氏,風乎舞雩,醉而歸……到了那地方,再換衣服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