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出大事了。
事情的起始點其實是在公孫珣接受任命離開洛陽的第二月,那是一個閏月,伴隨著朝廷下令益州郡剿匪的命令到達彩云之南的時候,同在彩云之南的永昌郡太守曹鸞的一封上書也來到了洛陽朝中。
上書的內(nèi)容格外簡單,就是直接了當?shù)恼f黨人都是大好人,而現(xiàn)在天下這么亂全都因為天子你把好人都禁錮的緣故,所以正式上書請求開放黨錮!
這種事情怎么說呢?
雖然有些驚悚,但也不是不能想象。
從曹鸞的角度來說,他在永昌郡,也就是益州郡的邊上,同處于大漢朝的最西南角,窮鄉(xiāng)僻壤的,然后看到隔壁益州郡太守動輒被蠻族綁架那架勢,估計寧可罷官回家也不想在那地方繼續(xù)呆著了。
說不定,還有人許諾了點什么呢。
而從黨人這邊來說,眼看著天子成年,開始有了一些主見以及‘明君之相’……比如修建石經(jīng),尊師重道了,也難免產(chǎn)生了一些幻想?;蛘哒f就算是沒有‘明君之相’,那也該試探一二吧?
因此,曹鸞的上書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甚至公孫珣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卻不以為意。
但是,天子的反應(yīng)就沒讓人這么淡定了。
一開始只是要檻車入洛,這當然可以理解,本來黨錮就是個極度敏感而且也是朝中核心矛盾所在的問題,主導(dǎo)朝政的宦官不讓他鉆進檻車就怪了。至于來洛陽,不來洛陽的話怎么能在政治中心引討論呢?不引大討論怎么能看清楚天子的真正態(tài)度繼而作出下一步行動呢?
然而,從閏月到九月,從彩云之南到洛陽,剛從檻車里出來的曹鸞面對的卻赫然是年輕天子的雷霆之怒!
天子根本沒有見曹鸞,也沒讓他說話,最起碼沒有讓他直接說話……這廝剛一下檻車就押送到了獄中,然后嚴刑拷打是否背后有人指使?拷打的結(jié)果沒人知道,唯一確定的是這位前永昌太守直接在獄中被活活打死了。
然后,天子就布詔之魚,凡是黨人的門生故吏、父子兄弟,做官的一并罷官,未做官的不許出仕。甚至,這一次還進一步擴大了黨錮的范疇,連五服之內(nèi)的族人都不許出仕!
這是明明白白的向全天下昭告他劉宏的立場——黨錮繼續(xù),而且加量不加價,某些人就不要白日做夢了!
于是乎,可以想象,恐慌、絕望、憤怒,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正在從洛陽中樞朝著整個大漢朝擴散開來,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恐怕就堪稱萬馬齊喑……說白了,這輿論和人心多半還是士人和豪強說了算的,而士人和豪強總是多半同情黨人的。
“子衡以為如何?”公孫珣等呂范看完書信后,不禁開口求證。
“天下多事矣!”軍營門樓上,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的呂范合起書信后坦誠答道?!半m然黨人多半曉得天子是不會開放黨錮的,但如此強橫,乃至于變本加厲怕也是沒有想到的……我是汝南人,比誰都清楚哪些黨人在想什么,二次黨錮已經(jīng)禁了八年,而當今天子年富力強,要是再來個八年,甚至十八年,到時候一代人死絕了都沒官做,那他們還算是士人嗎?”
“這倒是實話,”一旁的公孫珣一邊笑著一邊也終于打開一個馬扎坐在了門樓?!霸蹅兇鬂h做官也好、做學(xué)問也好,第一個講究的就是家世,若是一代人不做官,那這個家族怕是要就此敗落了……所以呢?”
“所以,”呂范也不禁搖頭感嘆道?!包h人怕是要放棄幻想,積蓄力量搏命了。我估計,數(shù)年內(nèi),天子與士人,宦官與黨人,怕是要精彩絕倫的做過幾場,所謂破門滅族之事估計也是很有可能的……文琪又怎么看這黨人與宦官之事?”
“我嘛?”公孫珣搖頭笑道?!暗故窃缬谐梢??!?
“說來聽聽。”呂范不以為意道。“此處你還怕被人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