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沒有下令……恰恰相反,對方早就在白日就已經對著整個鮮卑王庭大軍下了命令——全軍追擊,不急不緩,務必全殲漢軍主力。
然后呢?然后這些頭人們居然敢無視大汗的軍令,稀里糊涂的回軍,也難怪大汗會如此反應了。
而且,如果說這些人還能找到理由,還可以說是黑夜中見到其他人都回師了,以為是大汗的軍令……那自己呢?
“大汗!”一念至此,這名鮮卑貴族再也禁受不住,直接下馬跪在了檀石槐的身邊。“我有罪!我不該為了私心而建議回軍的,我剛才所言,其實只是擔心自己帳中的寶物和財貨受損,不是為了王庭的得失……請您責罰!”
檀石槐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微微搖頭“起來吧!錯的不是你,是我!”
“大汗!”這名中年貴族愈發驚恐了起來。“我……”
“我確實是在生氣。”檀石槐看著山坡下一路向北的人流幽幽嘆道。“但卻不是在氣你們,而是在氣我自己……我其實心里很明白,我們鮮卑人還是那個制度不全、一盤散沙的部族聯盟,而非是漢人那樣的強橫大國!也比誰都曉得,若無約束,人家漢軍的一路偏師可以在那種絕境下繼續攻入王庭,而我們卻只會因為擔心自己的私產而集體違抗軍令。這種時候,作為汗王,最好的應對方式本來就應該是八分順著大家的心意來,剩下兩分再做引導,可是我卻指望著大家能拋棄私心跟著我走……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大汗……”
“我讓你起來。”檀石槐平靜的答道。“想讓我們鮮卑人能夠如之前的匈奴人那般在這草原上長久下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還需要你這樣洞悉人心的人協助我!回去以后,你去幫我找一些巫婆、祭祀,讓他們去給各部頭人講一講什么叫日月星辰所命的汗王!”
“喏!”
“然后傳我軍令。”話到這里,檀石槐有些意興闌珊的直接催動馬匹朝著北面的火光走去。“隨便你們怎么傳,反正要告訴見到的每一個鮮卑人,就說大汗知道大家擔心王庭的家人、財貨受損,所以下令回援王庭,即刻出發!”
“喏!”身后一眾鮮卑貴人與近衛武士紛紛低頭。
“文琪,該走了!”王庭處,亂糟糟的火光中,呂范也趕緊湊到了公孫珣的身旁。“火勢已經起來了,單憑這些喪了膽的鮮卑人根本擋不住,我們也已經做到極致,再留下來也沒用了。”
公孫珣按著胳膊,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情形,確定沒法收攏部隊后,也是咬著牙下了最后一道軍令“全都撤走,按照之前所言,沿著這條河往下游東南方去,一路下去就是上谷郡,到了彼處或是天明再匯合!”
說完,他猛地一夾馬肚子,卻是帶頭往身后的歠仇水方向而去。
周圍漢軍見狀,也都不再猶豫,而是各自打馬或者尋找馬匹迅速跟上。
“文琪,你的傷勢到底如何?”呂范打馬跟上,于夜色中勉力詢問道。“真的只是中了肩膀?”
“不是肩膀不肩膀的問題!”公孫珣勉強答道。“子衡不懂這些,其實便是中了腳趾頭也是個大麻煩……因為夜間實在是沒地方剜出箭頭,此時只能指望這不是一支臟箭了!”
所謂臟箭,是指使用前以將箭頭插入糞便來尋求增加殺傷的一種常規做法……這年頭北方和中原根本沒有什么特別猛烈的植物毒與動物毒液,最常用的砒霜也不可能真的見血封喉。所以,想要給箭矢加料的話,糞便是一種最簡單也最有效的做法。
當然了,有那么一個老娘,公孫珣比誰都清楚這里面的門道……他曉得,且不說臟箭,就算不是臟箭也很容易感染,因為這年頭根本就沒有不臟的箭!自己之前那番話純粹是為了激勵士氣罷了,根本做不得準。
而且不用他和他老娘來曉得,便是隨便一個老卒都明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