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苦笑是有緣故的。
鐘繇就在眼前總不能是壞事,而且他何嘗不知此人乃是‘相國之才’呢?
但問題是,人家長社鐘氏本就是潁川著名士族。鐘繇曾祖鐘皓乃是潁川四長之一,提攜過陳群的爺爺陳寔,當過司徒掾,公開講學數十年,常侍的學生就有兩三千。而且鐘氏還和上一位天下楷模李膺的家族聯姻數代,相互糾纏,連成一體。甚至鐘繇本人歷任郡職,早在上任潁川太守陰修任內就做到郡功曹這一堪稱郡吏極點的位置了。
換言之,在如今黨錮解開的大背景下,依照鐘氏的人脈關系和鐘繇本人的才能,這位鈡元常怕是會隨時接到朝廷的征召,入朝去做個尚書郎之類的職務,并一路清貴,前途大好。
當然了,以上只是常理上猜度,是絕大部分人可以想象到的,而公孫珣比誰都清楚,鐘繇的官只會比想象中做的更大。
這種人,你拿什么去招攬?手里的刀子嗎?
同樣的道理還有跟長社相鄰的潁陰荀氏,那里人才更多,然而更加兇猛……據說剛一解除黨錮,京城就已經開始討論征辟荀彧的叔叔荀爽去做個公卿什么的了。
總而言之,黨錮未開之時,公孫珣身份未到,機緣未到,這群士族出身的潁川英才他是夠不著摸不到;而如今黨錮大開,他公孫珣的身份雖然夠了,可人家卻一個個的前途大好,卻也不用想著曲身為誰的幕僚了。
而且再說了,此時也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畢竟,鐘繇只是將來的大人物而已,而一位當下便是大人物的皇甫嵩卻已然就在眼前,這個才是首先要對付的。
話說,公孫珣遙遙見到出迎的眾人便直接下馬,然后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往前而去,卻不料,那邊鐘氏一大家子還有皇甫嵩及其幕僚也在神色復雜的觀察著他。
“如何?”眼見著皇甫嵩也動身向前相迎,落在后面的鐘繇叔父鐘瑜趁機低聲朝自己侄子問道?!霸3鋈味嗄昕すΣ?,閱人無數,你覺得這位白馬將軍是何等人物?”
鐘繇一邊緩步向前一邊緩緩搖頭“一無所得?!?
“何至于此?”鐘瑜有些難以理解?!爸敛粷材軓乃L儀中窺探一二吧,更遑論此人過往事跡天下皆知!”
“太年輕!”鐘繇低頭答道?!按巳四昙o比我還小五六歲,便已經有位極人臣的趨勢了,故此萬般常理皆不可在此人身上映照……況且,如今天下的局勢已經隱隱有些不對了,昔日的道理還是不是道理都不好說了?!?
鐘瑜一時默然。
“不過?!辩婔砗鋈挥盅缘??!凹热蝗氤?,我等又相陪,或許能靠近觀一觀這位的虛實,屆時說不定有所得?!?
“得不得也無所謂了。”鐘瑜倒復又苦笑起來。“反正此戰大勝,長社之圍已解,何必在意此人如何?又不是之前十萬大軍圍城,一旦傾覆便要舉族化為齏粉,那個時候才會對這些將軍們猜來猜去的……”
這次輪到鐘繇不說話了。
“皇甫公!”相近十余步,公孫珣便遙遙執禮?!凹蔚碌钜粍e匆匆月余,不想今日復能目睹皇甫公的風采?!?
“文琪真是羞煞老夫了?!被矢︶阅杲逖?,世出將門,卻宛如一位純儒般語氣和藹,跟海內名儒的盧老師形成了鮮明對比?!白渣S巾亂起,各州聚眾數萬者,先覆平的無外乎是廣陽、東郡二處,居然全是被文琪輕易蕩平,也正是因為如此,今日你我方能再見?!?
公孫珣當即失笑“廣陽黃巾三萬,東郡四萬,加一起也比不上朱公這一戰傾覆當面十萬之地吧?若論善戰,首推朱公才是……不知朱公在何處?。俊?
皇甫嵩微微一怔,然后也跟著笑了起來“誠如文琪所言,朱公偉詐敗至此,窺的田單火計,居功至偉……他如今出城督戰去了。”
“原來如此?!惫珜O珣聽到此處,卻是回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