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九月是標準的秋末,北風漸盛,天氣轉冷。
這個時候,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全都會為過冬做最后的準備。
遼東的松鼠們在趁機囤積松子,太行山的熊羆在積攢脂肪,河北的大雁更是在排隊往南飛……然而這個時候,四五萬黃巾軍卻紛紛往北走。
天氣寒冷,漢軍遠道而來,剛剛安營扎寨,立即便于夜間動員,倉促上馬追擊,真的是又困又累又冷,連馬力都很疲乏。然而,真的在路上接觸到了黃巾軍大隊,并于夜間倉促亂戰之后,卻發現戰事毫無阻力。
原因很簡單,倉促北逃的黃巾軍也同樣是又困又累又冷,而且他們終究是死了主帥后的倉促逃竄,所以根本沒有什么戰斗的欲望。
然而,秋末時分天亮的晚,四五萬黃巾軍一觸即亂以后,反而讓局勢徹底失控,黑夜中連著漢軍也跟著失去了組織性,雙方只是按照戰前各自主帥的命令,稀里糊涂的一邊相互砍殺,一邊相互裹挾著往北面的漳河而走。
不過,總有天亮的時候,等到朝陽東升,天色清明,秋霜化開以后,局勢終于清晰了起來——有馬的總比沒馬的跑的快,追擊的總比逃竄的要更有侵略性,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在漢軍不顧一切的追擊下,黃巾軍沿途丟盔卸甲,遺失輜重無數,終究是困頓在了漳河畔,喪失了渡河所需的必要組織性和防護能力。
到此為止,漢軍的戰略意圖已經完全達到,黃巾軍雖然還保有數萬大軍,卻實際上已經敗局難免,只是等死而已。
“君侯,我軍雖然疲憊至極,可只要等后面皇甫公率領步卒大軍追上來,便可全軍向前,了結此番禍事了。”傅燮疲憊難耐,只是看到公孫珣引著一眾白馬騎兵自后方緩步而來,這才重打精神迎了上去。“辛苦經年,此番大亂終究要有個首尾了。”
“未必。”
公孫珣也一夜奔襲疲態盡露,不過很明顯,他對自己的小師弟判斷并不贊同。
“確實未必。”戲忠不善騎馬,此番被公孫珣留在了營中,可唯一跟來的謀士婁圭也是對傅燮的判斷不以為然。
“戰局尚有反復嗎?”傅燮一時驚愕不定。“恕我愚鈍,實在不知對方轉機在何處。”
“不是戰局反復,而是此間有大河在前,黃巾軍又已入絕境。”婁子伯在馬上感慨道。“怕是不用等身后大股步卒追上,便要有個結果了。”
傅燮幾乎是瞬間醒悟“子伯先生的意思是,賊人要么會趁步卒未至,拼死反撲;要么會干脆轉身投河,宛如當日濁河畔與清河畔那般?”
“不錯。”婁圭微微捻須應聲道。“大概便會如此了。”
“終究是數萬條性命。”馬上的公孫珣不知道是疲憊還是因為戰局輕松至極,所以顯得有些百無聊賴。“去喊一喊,問一問張梁在何處?告訴他,敗局已定,若還有一分骨氣何必牽累無辜?要么出來引親衛與我決死一戰,要么與我做個別,自戕而死。無論如何,我都會念在昔日趙國霞堤一面之緣,勉強算是故人的面子上,保證給他個痛快……總之,敗局已定,不如趁早讓這數萬青壯絕了念頭,也好有個生路。”
傅燮聞言頗為猶疑,卻是不免勸諫“君侯,此輩皆是邪教妖人,四五萬之眾便是降了,朝廷又如何能容?如今已然是戰局末尾,怕是要殺了立威的。”
“這種事情自然有我和皇甫公還有中樞討論,你就不要摻和了。”公孫珣揮手催促。“速速去做!”
傅燮不敢多言,當即率眾打馬而去,招呼其他人去呼喊張梁去了。
“君侯終究是動了惻隱之心?”等傅南容一走,婁圭便不由再度嘆氣。“便是東郡時初見心存震動,如今一而再再而三,也該適應了。況且,將來這樣的事情怕是越來越多,哪里是能一一救得過來的?”
“既然當面,且試一試嘛。”公孫珣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