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不少人,上頭是一圈圈穿著袈裟的高僧,下頭圍著幾乎所有相國寺的僧人。
燕寧走到正殿前,清遠大師難得正兒八經穿上一身方丈的袈裟來迎接她。
“阿彌陀佛,郡主好久不見”
清遠大師看到她的第一眼幾乎有些認不出來,燕寧整個人幾乎是水里撈起來的一樣,發梢還滴著水,好在披風是防雨的,隔開了一些雨水,只有袖口和衣擺都是濕的。
可是額頭破了個口子,明顯是磨破的,還在滲血,他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位郡主殿下這樣狼狽不堪的樣子。
“大師,今日麻煩了”,開口的聲音也不像平日那般中氣十足。
燕寧第一次這樣誠懇又虔誠地和他說話,清遠大師都有些受寵若驚。
雙手合十,忙回道,“不敢不敢,那么郡主,我們是否開始?”
“開始吧”
她解開身上閻清風給的黑色披風,還到他手中。
“燕主是要做水陸法會嗎”
閻清風手上挽著她的披風,看了眼里頭的大殿,十個箱子里頭滿滿當當的都是經文,是她親手抄錄的,全是熟悉的字跡,來之前他檢查看過一眼。
燕寧搖了搖頭,看向面前的金身佛像,一座座的慈眉善目。
“也不全是,水陸法會是做給活人看的。我請的,是一場超度的儀式,只為我所寫的經文,能夠送到往生者的手中,能助往生者早登極樂。我進去之后,不要放任何人進來,除非我自己出來,否則,不要進來打擾我”
閻清風點了點頭,替她關上了門,饒是清遠大師有些探究地目光也被他擋了回來。
燕寧來到佛前,十個箱子已經全部打開,分開排列在兩邊。
正中間擺著一個蒲團和一張香案,前頭還燃了一個很大的火盆。
外頭傳來郎朗的誦經聲,是《地藏菩薩本愿經》,專程用來超度往生者的經文,誦經聲順著傳到山門前的石階上。
孟月看了一眼秦傾,此起彼伏的誦經聲里頭,他的主人跪得虔誠,似乎并不在意她來這里為了什么,他替她求她的佛,無謂她在替誰求佛。
燕寧聽著外頭地誦經聲,在佛像前跪得筆直,將箱子里的經文展開,也是《地藏菩薩本愿經》,這是佛教中拿來超度亡靈的經文。
她從里頭一份份取出抄寫的經文,然后又一份份送入火中。
火光將她的臉照得格外明亮,暖意一點點傳到她身上,偌大的大殿里頭,只有她和佛像,小小的身影團在蒲團上,眼前的滿殿的神佛。
她突然笑了,“都說您大慈大悲,普渡眾生,不知您可愿渡我一渡”
繼續燒著箱子里的經文,火光突得變大了些,映紅了她眼角的晶瑩,像是聊天似的,她接著說道,“我之前在幽都城里待了這么些日子,別的沒學會,這自說自話的本事倒是不錯,您別在意,你們這些神佛向來是大氣的,像流風月那樣小氣的其實是少數。”
“我知道,做人做事要公平,我不能奢求太多。我知道,他們已經沒有了往生了。我知道,人間的水陸法會是傳不到幽都冥府的,可我還是想做些什么。”
“所以你看,佛祖,咱兩打個商量,你看我為你添了那么多香油錢,設了一場連開半個月的水陸法會。你就幫我一個小小小忙,替我告訴他們一聲。”
燕寧低頭默默遞著謄寫的經文,火光一陣明一陣滅的。
她低垂著頭,聲音又輕又淺,“已經贏了第一場了,通敵叛國的奸佞已除,這一世,再也沒有血流成河,戰火燒了三十三天的薊州之戰了。”
可是,她轉念又想啊,這葬于薊州之戰的十萬英靈,又該怎么去還,該怎樣讓他們安息?
這些人,用自己往生的輪回去換了她的重生,十萬個人啊,灑在地上都會密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