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之前兩人趕到醫院,一路上楊劍都在給梁楨做思想工作,就怕她擰巴勁上來又要跟黃太太杠上,可沒想到整個過程竟然十分“順利”。
無論黃太太怎么戳著梁楨的脊梁骨罵,罵她騷貨罵她賤人罵她婊子,罵得整層病房的人都過來圍觀,梁楨杵那橫豎不吭聲。
就這么罵了小半個鐘頭,大概黃太太也罵累了,這才算消停。
屆時梁楨上前一步,朝頭上裹著紗布的黃太太九十度鞠躬,好像剛才罵的人壓根不是她,她還能心平氣和地道歉,承認錯誤,并請求原諒,一番說辭真摯誠懇到連楊劍在旁邊都替她覺得委屈,這哪還有半點之前在門店直接煽人耳光的氣魄和氣場。
黃太太大概也沒料到她真能拉下臉來賠禮,且姿態放得如此低,加之周圍看的人又實在太多,若再擺著架子也實在說不過去,最后勉為其難還是接受了梁楨的道歉。
從病房出來,楊劍心情矛盾,他完全沒想到梁楨能做到這份上。
“我來的時候還擔心你會跟黃太太再掐起來,沒想到……”
梁楨“沒想到我當場能服軟?”
楊劍“何止服軟,你剛才低眉順眼的樣子簡直就是…窩囊!”
梁楨頓了頓,但很快釋然,“窩囊就窩囊吧,我本來也不是什么有骨氣的人。”
昨天的事是她一時沖動,后來回去想想覺得真的不值當。
“有些錯犯一次就夠了,沖動又解決不了問題,她如果真的要找律師告我,無論經濟還是人脈我都斗不贏,倒不如現在低個頭,服個軟,可以省好多事。”
“但她剛才罵得那么難聽,你居然也能忍?”
“是挺難忍的,但我清楚自己來這的目的,不是跟她吵,是讓她消氣并答應不起訴,所以別說被她罵幾句了,就算她往我身上潑水澆糞,我今天也得忍下去。”
梁楨做事一向目標明確,但這話聽在楊劍耳中簡直就是震驚。
“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委屈什么?”
“先不說姓黃的那天在別墅是不是真的對你做了什么,就沖這兩口子的態度,你能做到這份上,真的……”
梁楨跟著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特窩囊,但我算過一筆賬了。”她轉身又看了眼住院大樓。
“昨天我那一下子,她起碼得在這住上一星期,各項檢查加上營養費和誤工費就得過萬,如果我再背個官司,就算理在我這邊,但短期內我肯定脫不了身,當然,她有錢她無所謂,可我不行,我得跑單,看房,賺錢養我兒子,哦對了,豆豆前陣子說想學鋼琴,我已經給他找好了鋼琴老師,三百一節課,45分鐘,所以你看,時間和錢對我來說都太寶貴了,我何必為了逞一時之氣跟這種人杠,再說我也杠不贏!對結果已經一目了然的事,我不會作無謂的掙扎和努力,那不是有骨氣,那是蠢!”
楊劍“……”
梁楨“當然,姓黃的對我做的事我會記住,不是以后要找機會報復,而是讓自己買個教訓,算是自己違規操作的懲罰,這是我應得的,我不怨任何人。”
梁楨說完轉過身,楊劍站那久久沒回神。
他想起第一次見梁楨的情景,那次是她來門店面試,也是這種艷陽高照的初夏。
她穿最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帆布鞋,頭發要比現在長一些,扎了個馬尾辮,也沒化妝,干干凈凈的樣子跟他想象的倒沒什么兩樣。
楊劍之前在網上看過她的簡歷,知道她才二十出頭,可印象中二十出頭的女孩不好好念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不是太笨就是自己不上進,但初見梁楨的第一感覺,怎么說呢,年輕是挺年輕,可這年輕的眉眼里似又藏著被生活沉淀之后的沉穩和堅韌。
更讓他跌破眼鏡的是,那天梁楨是帶著豆豆一起去面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