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聿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點。
私立醫院,環境自是不必說,因老爺子身份特殊,鐘家幾乎封鎖了整個ICU病房,從電梯出來就開始一路有保鏢設崗,嚴密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鐘聿到的時候就只有蔣玉茭獨自坐在門口,旁邊連她總是隨行帶的小保姆都不在。
“茭姨。”
坐椅子上的蔣玉茭剛才應該是在想事情,聞聲身子明顯僵了下,但表情無恙。
“來啦。”
“我爸怎么樣?”
因為ICU不準探視,所以鐘聿也沒法進去看看老爺子。
蔣玉茭似有可無地嘆了一口氣,“早上醒了一會兒,大概也就個把半小時吧,現在又睡著了。”
其實鐘聿來的路上已經跟醫生聯系過,知道老爺子目前情況還算穩定。
“您一直在這里?”
“沒有,天亮后回去了一趟,讓小蕓給你爸熬了一點粥,醫生說如果待會兒醒了可以吃一點。”
她旁邊椅子上果然擺了只銀色保溫壺,衣服應該也換過了,昨晚趕到醫院的時候穿的是一件米色針織衫,這會兒換了黑白格紋的外套,頭發也應該重新梳理過,半黑銀絲在腦后挽成一個圓潤的髻。
蔣玉茭也看到了鐘聿手里拎的保溫杯。
“你這拿的是什么?”
“家里阿姨煲了點雞湯。”
他沒有提梁楨,因為還不確定蔣玉茭到底知道了多少事。
蔣玉茭笑笑:“倒還算懂點事。”這話聽著像是在夸獎。
鐘聿沒接她的話,只勾了下嘴唇。
“要不您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就可以了。”
“不用,回去也睡不著,倒不如在這守著,何況你爸現在嬌氣了,待會兒醒了要是找不著我,估計又得鬧脾氣。”
這話真假參半吧。
老爺子以前其實跟蔣玉茭的感情一般,從夫妻角度看頂多算是相敬如賓,加上他工作太忙,一年大半時間都不在家里,所以要說鐘壽成多依賴她,倒也未必。
但近幾年情況似乎有了點變化,鐘盈接手了海外市場,鐘聿也留學回來了,盡管還不能完全挑大梁,但起碼也能獨立操作項目,加上唐曜森工作能力強,一直沒讓他失望,所以老爺子開始逐步卸擔子,應酬沒以前多了,出差時間也沒以前長,留在南樓的日子就多了起來,但不知為何,大概是年齡越長脾氣越古怪,吃喝用度他樣樣挑剔,一點不順他的心意就會發脾氣,慢慢家里傭人都伺候不了了,蔣玉茭只能親力親為。
他早晨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包括一天吃幾顆藥,什么季節喝什么茶,穿什么衣服出去見人,事事她都料理,久而久之,老爺子倒真的有點離不開她了。
蔣玉茭這么說,鐘聿也沒發表評論。
他在ICU門口站了一會兒,通過窗戶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老爺子躺在床上,具體模樣看不見,但能看到身上插了好些管子。
鐘聿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半年前老爺子突發心梗,小中風,在醫院住了段時間,恢復后出院,被勸著去國外散了一段時間心。
期間鐘聿專門找他的主治醫生聊過,知道心梗這種病極易復發,而且每次復發病情都會加重,也就意味著即使這次順利過關了,下次會是另一道更加險阻的坎兒。
再過幾天就是老爺子75周歲壽辰了,而這次犯病顯然他也有一半責任。
當時鐘壽成剛得知鐘盈要跟唐曜森起訴離婚的消息,算是已經一個打擊,轉個身鐘聿告訴他自己已經跟梁楨領證,豆豆并不是唐曜森的兒子,是他孫子。
這簡直就是連環打擊,換常人都未必守得住,更何況還是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