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鑰和楊赫兩個在御花園逛了逛。
楊赫倒是沒什么,陳鑰卻已經恨不得即刻就走。
這梅花開得的確不錯,但她真覺得自己欣賞不來。
人家賞個梅吧,還會吃個花瓣,吟個詩什么的,她完不一樣。
上輩子看慣了榮國公府那些小姐們對花吟詩,以吃花瓣為雅事的行徑,而那時候她也總是格格不入的
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多喜歡那些大氣磅礴的東西。
楊赫注意到自個兒王妃有些不自然,特地挑出了一樹來得最好的梅花,說:“滿院子的沒就數這一樹開得最好,恰如東坡居士詞里說的‘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
這是蘇軾詞《西江月·梅花》中的句子,原為: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海仙時遣探芳叢。倒掛綠毛幺鳳。
素面翻嫌粉涴,洗妝不褪唇紅。高情已逐曉云空。不與梨花同夢。
但這首詞明為詠梅,暗為悼亡,是蘇軾為悼念毅然隨自己貶謫嶺南惠州的侍妾朝云而作。
所以陳鑰很不解風情地說:“王爺這句詞選得好,將悼亡詞用在這樣的時候想必除王爺外也無他人了吧?”
楊赫笑了笑:“王妃莫取笑我,這詩詞文墨,一經落筆便已脫離作者而獨立存在。如此寫詩詞的人初衷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緊的呢?”
“就拿這首《西江月》來說,這首詠梅詞空靈蘊藉,言近旨遠,東坡居士既以人擬花,又借比喻以花擬人,無論是寫人還是寫花都妙在得其神韻。”
“如此極佳之詞作,怎可因為其為悼亡詞,便忌憚十分,而使之埋沒呢?”
陳鑰:“”
好吧,您都這樣說了,那我也是真的無言以對。
“王爺,這御花園宮人共賞,怎今兒都不見人,略顯荒涼了”她只好轉移話題。
不料這個問題正問到了點上,楊赫頓時啞然。
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難不成要他直接說:是來之前本王讓人告訴父皇,要帶你逛園子,然后父皇就下旨清場了?
這么說顯然是不合適的。
他咳嗽了幾聲,說:“許是正月里各宮的娘娘都忙吧。”
“一到逢年過節的,各宮里的就事務多,還有一些人客往來,很難抽出時間來逛園子。”
陳鑰將信將疑,不過也沒有過多的疑心,畢竟她對宮里的了解僅限于上輩子從榮國公府那些人那里知道的。
而那些人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說出來的話能信給一二分就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她讓她為難的是,她想盡快地走人,可又不想駁了王爺的興致。
因是想了又想,最終開口道:“王爺,妾身覺著,這梅花雖開得好,但宮里既這樣繁忙,我們也不好久留給人家添亂子。”
“依妾身看,府里的梅未必就此這里的差了”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小丫頭從附近的草叢里竄了出來,徑直撞到了楊赫身上。
陳鑰心一緊,剛想說話,楊赫便將那丫頭一把抱起,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華陽。母后不是不讓你外出么,怎還在這里頑皮?”
那丫頭說:“十七哥哥,宮里人都說哥哥娶了個極好的王妃,華陽也想看看王妃姐姐嘛,你還說人家頑皮,嗚嗚嗚”
楊赫無奈搖搖頭,旋即對陳鑰說:“這是華陽公主。”
陳鑰恍然大悟,伸手去摸了摸華陽公主的頭,說:“華陽公主,你好。”
原來這孩子就是華陽公主。
這位公主她是知道的:華陽公主乃是中宮所出唯一的公主,又是圣上最小的公主,所以備受寵愛。
不過生在皇家,為皇家公主,享受了別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和寵愛的同時,也意味著有一份旁人沒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