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王知縣也隱約暗示過,這個職差雖然難度不大,但要做的事情卻是不少,他要做的事情其就是將這些卷子大略的看一遍,分類寫一個提綱式的記錄后,便將卷子送往王知縣處,由王知縣朱紅圈勾之后,或暫時留用,或做歸檔處理。
其實各司送來的卷子上早寫好了提要,根本不用范銘花費太多的心思,但只抄錄著做一份文檔記載即可,范銘很快料理了上面的幾份,及至見到下面這份的提要上署名有“謝沛南”兩字后,他的手猛然頓了一下。
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范銘驀然想起這不正是剛才進來的時候那個在他背后怪腔怪調的年輕吏員么!而且還是謝主簿的遠房侄子!
這難道是老天在暗示自己要做點什么?
范銘放下手中的養毫細筆后,把這份卷子拿過來細細的看了起來。
這是田曹司送來的一份卷子,上面記載的是近數月以來本縣田賦及人口的變動,以及徭役折算賦稅谷粱布帛數,范銘一邊翻看著記錄,邊用心算之法合計著里面涉及的數字。
翻著,算著,驀然,范銘的嘴角抿出了一道細細的笑容,“啪”的一聲合上卷子,范銘正要召喚僚屬時,伸到繩邊兒的手又緩緩收了回來。
范銘起身到木柜子上找了一陣兒,取出了那份應天府下發給的文告,仔細將文告看過一遍后,他才氣定神閑的朝外面將僚屬老張叫了進來。
老張進來,范銘拿起桌上的那份卷子遞了過去,“這份文卷是去年的吧,這春秋兩季要分開合算,讓請謝手分分春秋兩季重新籌算、撰寫一份送來”。
接過卷子的僚屬聞言后愣愣的看著范銘,這么厚一份文檔,籌算一遍說來容易,但重新撰寫起來可就麻煩了。至于說要分春秋兩季不對?老刀筆吏們誰還會費這個神,反正都是按照年賦來算的?春秋兩季分開合算,老張在縣衙里干的久了,這樣的事兒還真沒碰到過。
見老張有些愣神兒,范銘抬頭淡笑著問道“怎么,有事?”
“啊?沒,沒”,醒過神兒來的僚屬急忙轉身出了房,他也是老縣衙,心下自然明白這是范銘在故意挑刺兒,以他的位份兒,遇到這樣的事自然是躲的越遠越好,誰也得罪不起的。不過躲是躲,心下難免要嘀咕上幾句這個新來的范手分才上職幾天就敢如此,以后怕是不好伺候啊!
不過僚屬嘀咕之余,心下也難免暗暗興奮,這謝沛南也不是什么沒背景軟柿子的,他能硬吃這樣的悶聲虧?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將卷子退回西院后,老張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敢說,轉身就走,哎呀,那個謝沛南的臉色黑的嚇人哪!
先前的猜測果然不錯,僚屬前腳剛回雜事房,就見謝沛南夾著卷宗從后來跟了過來,只看他那張黑臉和匆匆的步子,這火啊,小不了!
也沒等僚屬通報,謝沛南一頭撞進了公事房,將卷子往范銘面前一摔,“你這是什么意思?”。
范銘對于謝沛南此來早有準備,要不然他也也不會退這卷子了,但直到低著頭將手頭這頁案卷看完后,他才慢慢抬起頭來。
見謝沛南望著錄事房里的擺設一臉不甘的樣子,范銘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姓謝的也只能怪你的出身不好,誰讓你是謝主簿的侄子,不拿你開刀還真讓別人以為自己是軟柿子,想在衙門中混下去總不能什么事都靠知縣大人撐著。
“謝手分有什么事?”。
謝沛南針扎一樣從周圍的擺設上收回了眼光,從前卜縣丞在這里辦公的時候,這間房是屬于他的,窗沿上的那兩盆花兒可是他眼看著一點點抽枝開花兒,以前他每天進公事房之后,總是要先給這兩盆花兒澆上水,若再有空閑時間,就會拿上抹布一一把葉子好生擦上一遍,直到擦的綠油油的才好,可現如今,花兒開的跟以前一樣艷麗,但這間公事房中的主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