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海拿著圣旨到繡錦宮去時,與瑢嫣說的是皇上有請,且不許帶下人。
瑢嫣心中不知所為何事,但聽說是拓跋浚找她,不由喜形于色,交代冬梅等在宮里,便跟著走了。
可沒想到上了步輦之后,去的卻不是太華宮的方向。
眼看著越走越遠,瑢嫣禁不住側身去問哲海“哲海公公,咱們這是去哪兒啊,不是皇上叫我去嗎?”
“美人少安毋躁,只坐著便可。”哲海畢恭畢敬地俯身,腳步卻一刻也沒停。
她瞧著兩旁的景色,穿過永巷,越來越荒涼,這才發覺了不對勁兒。此時便也沒了平日里那般單純的模樣,忙拍打著步輦的扶手道“停下,你們要把我送到哪兒去?”
前后抬輦的小太監卻像聾了似的,對她的大喊大叫充耳不聞。
終于,步輦停在一扇早已掉了漆的木門前。哲海伏在她耳邊,伸手請她下來“美人,到了。”
“這是哪兒?不是去見皇上嗎!”瑢嫣雖沒來過,卻見這里荒涼異常,不像是宮中應有的地方。于是更加警惕,不住地出聲詢問,也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身旁的哲海見她仍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皺了皺眉。本想給她留些面子,既然這樣,便怪不得他了。
他從袖中掏出本該進了屋才宣讀的圣旨,瑢嫣見狀,也不得不起身跨出步輦,跪地聽旨。
“長孫瑢嫣,蓄意謀害皇嗣,人證物證俱在,按律當斬。然念其母家功德,再者謀害未成,著廢去美人之位,貶為庶人,暫押冷宮,聽候處置。”
瑢嫣猛地抬起頭,瞪大雙眼,滿臉驚駭,嘴上卻依舊不饒“假傳圣旨是要殺頭的,哲海公公不要胡說了,快帶本主去見皇上。”
“正是奉帝后的旨意,到了這扇門跟前兒,長孫氏就已是庶人,不是主兒了。”哲海將那卷圣旨雙手遞給她,“接旨吧,不過好在皇上心慈,特意吩咐了,叫您在里頭獨住一間,吃穿用度也絕不委屈。只要您聽話,與在繡錦宮也無異。”
瑢嫣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也撕去了那層楚楚可憐的皮“還有皇后?她是早已猜忌我了,還是聽了涵兒那丫頭的鬼話才如此針對于我?”
哲海沒有回答,只保持著遞過圣旨的動作。
他伺候了兩代帝王,從奉茶守夜的小太監一直到御前總管,見慣了這宮里的風水輪流轉。
別說是廢個美人了,今兒就是殺人,他心中也不會有半點動容。更何況,有些東西不該聽,有些東西不該說。要想在宮里平平安安,其一是忠心,其二便是要把話爛在心里。
默然許久,冷宮的守衛瞧不下去了,親自前來將瑢嫣帶了進去。
她力氣再大終究也是個少女,反抗不成,硬生生叫拽進了一間充斥著陰冷氣息的屋子。
門鎖落上,只剩哲海在外頭丟給她一句“好自為之”。
五月的天,連高墻之中都已回暖了,可這冷宮竟然還是寒氣浸骨。
瑢嫣呆愣愣地站了一會兒,抱膝坐在了床上帶著星星點點霉斑的草席上。
窗外又下起了雨,她抬起頭,一動也不動,睜大了雙眼,淚花凝結在眸子里。
這潮濕陰冷的環境讓她不安,從小為了活命而想著害人的她,怎么也不明白,那涵兒為何會連命都不要地去告發她。
長孫家六個女兒,瑢嫣是外室所生,連庶女都算不上。
她母親本是京城有名的醫女,待字閨中,也算得富庶之家,卻偏偏對已有家室的長孫渴侯一見鐘情。
若是正經嫁過去做個妾也便罷了,無奈未成婚便有了瑢嫣。她母親因敗壞門風被趕了出來,她父親又懼內不敢接她母親入府,瑢嫣打在娘胎里便跟著母親流離失所,靠著母親給人開方子勉強糊口。
直到六歲那年,她母親重病,不得已想出個法子,給她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