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奕想了想,只覺得說不出口。拓跋子推待他極好,又收留他又給他尋差事的,再麻煩人家倒是過意不去。
可姐姐也是親姐姐,尤其還是個被攆出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兩邊都放不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茉兒見他心中糾結,眼珠子一轉,又一副傷感卻十分明事理的神情“罷了罷了,姐姐隨口一說,原也不想給你找麻煩,你若是為難就算了。時辰已經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李奕沒說話也沒走,又站了半晌,笨拙地問出一句“那你有錢吃飯沒有?”
“總也餓不死的。”李茉兒不回答他有還是沒有,只沿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也不看他,只把目光落在腳邊的石頭上。
對面的人躊躇了一陣,摸了摸身上的荷包,拉起她的手“我今兒也沒別的事了,不著急回去,咱們去吃頓好的。”
李茉兒跟了慕容白曜這些年,雖不說山珍海味嘗遍,但起碼也算得錦衣玉食。于是在李奕把她帶進路邊賣燒鴨的小店時,險些笑出了聲。
可她一邊在心里嘲笑她這個弟弟沒見過世面,一邊還得裝作餓了許久、感動流涕的樣子。
李奕看著不顧形象把鴨腿塞進嘴巴的姐姐,想到她之前在慕容家大概也是不愁吃喝,不禁覺得一陣心酸,給她遞過去一杯水。
李茉兒艱難地咽下最后一口膩得發慌的燒鴨,喝了口水把那惹人反胃的油味兒沖淡了,抹了抹嘴貼心地道“我吃飽了,你快回去吧,省得王府里的人說你在外頭亂逛。”
她知道,越是這樣說,她這個傻弟弟就越是不會不管她。
“那我這兒還有些錢,你拿著找間客棧安頓下。等下個月發了月錢,我就給你租個房子住,別讓慕容白曜知道。”果然,李奕把荷包里所有的銀兩都倒在李茉兒的掌心。都快走到門口了,又回頭道,“我試試吧,問問王爺有沒有什么辦法,給你尋個差事。明兒個,請姐姐還在這兒與我相見。”
待他走了出去,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燒鴨店外,李茉兒這才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看見桌上一堆四散的零碎鴨骨頭,她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骨肉親情,她和他們才不一樣。
若她也像李奕這般優柔寡斷,連攀權附貴都要久作考慮,不懂人情世故,恐怕早就被人丟進柴房了當燒火丫頭了。
而且,要不是當年父母偏心,為了給小兒子一口吃食,不惜把她賣給那個除了錢什么都沒有的慕容白曜,說不準她現在也正正經經嫁了人,過著有夫有子的好日子呢。
無論這一切是不是李奕的罪過,總之如今他靠著她用清白換的糧食長大成人了。這會兒借他之手幫自己一把,那是天經地義的。
如果說李茉兒初來找李奕時心里還有過那么一點兒不安,現在也一并被自己內心這套說辭掩得干干凈凈了。她心滿意足地攥著錢離開,等著她那親弟弟上鉤,換個漁翁得利。
李奕滿懷心事地回到王府,在門口攔下提了開水的福來“福來大哥,王爺回來了嗎?”
“早回來了,我還納悶兒你怎么沒跟著一塊兒呢。王爺已開始處理下午的公務了,這不讓我燒水送到書房去泡茶嘛。”福來兩只手拎起水壺,沖他一笑。
“那我來吧,你也歇會兒。”李奕上前接過福來手里的開水壺,滿滿的一壺水好像毫不費力似的。
福來也樂得清閑“行行行,不愧是習武的小伙子,力氣可比我大多了。”
李奕也笑“賣力氣換飯吃罷了。”
說罷趕緊提著水壺往書房走,敲了敲門,聽見里頭傳來拓跋子推的聲音才放心推門進去。
“王爺,茶壺里該添水了。”
拓跋子推點了點頭,放下手里的折子,替他把茶壺的蓋兒掀開,卻覺得這孩子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拘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