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朝堂上一片靜寂,高允不慌不忙出言應(yīng)下“臣謝皇上看重。”
馮錦前幾日在陪著拓跋弘批奏折時提過,給平民辦學是高允一生所愿,拓跋弘不說,她也會著手交代的。只是沒想到這孩子已學會了將她說過的話放在心上,也能給出確切的辦法。
可這一下子文武兩頭都重用了漢臣,賀淼忍不住拱手,毫不避諱地向她道“太后娘娘,皇上年幼,恐思慮不周。高大人年邁,李大人又太年輕,都擔當國之重位,實在令人擔憂啊。”
“賀大人今兒是怎么了?你們不是常說哀家手伸得太長,阻礙皇上親政嗎。今日皇上好不容易有了自個兒的主見,哀家覺得并無不妥。”馮錦正色回答,又越過珠簾看向臺下,“當然,哀家一個人說了也不算,大人不如再問問攝政王是什么意思。”
拓跋子推還沉浸在方才她那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中,見她忽然將這球兒踢了過來,趕忙回身看著賀淼道“賀大人大可放心,李大人入仕之前是跟著本王的。他為人踏實肯干,本王也曾與他切磋兵法,可謂少年老成,對付一個涼國綽綽有余。至于高大人他同您一樣歷經(jīng)大魏三代帝王,年紀也與您相仿。賀大人如今尚體魄強健,何以說高大人年邁?”
賀淼遍尋不著能為自己說話的人,拓跋弘雖年幼,可方才那話馮錦分明是默認的。拓跋子推竟也是站在馮錦那邊,他總不能明著說,因為高允是漢臣,怕建立學制是為漢化。旁的大臣見這形勢不對,便更是不敢開口附和。
一個早朝上得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馮錦卻不再主動開口詢問是否還有事啟奏。
拓跋弘已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了,忍不住回頭去看母親,卻被馮錦一個眼神擋了回來。
往常這樣唇槍舌劍的場面,向來是由他母親結(jié)束的。可今兒她卻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看來他是真的要學著做個真正的皇帝了。
想了想,小手一揮,十分像回事道“眾卿再無異議,那便退朝。”
馮錦坐在后頭偷笑,倒頗有些不容反駁的帝王之氣。
“弘兒以后可要多多像今日這樣,自個兒處理朝堂上的事了。”待人都散去,她扶著寶座站起來,堪堪走向拓跋弘,滿目的贊許。
但說歸說,該教他的還是要繼續(xù)教。馮錦叫哲海上前去追趕高允,將他請回來等候一會兒。
母子二人也沒有回太和宮,而是拐了個彎兒直接進了太華殿的書房,催促筆錄官擬旨。
“自頃以來,庠不建,為日久矣。道肆陵遲,學業(yè)遂廢;子衿之嘆,復(fù)見于今。朕既纂統(tǒng)大業(yè),八表宴寧,稽之舊典,俗置學官于郡國。特詔諭文官高允,同中書、秘書二省參議學制。”
高允跪地接旨,雙手顫抖“皇上圣明,太后娘娘圣明。”
馮錦靜默著瞧這位老臣將激動都寫在臉上,卻仍然不得不潑一瓢冷水“只是鮮卑沒有學這詩書禮易的傳統(tǒng),哀家還是擔心今日能借著皇上之言勸退一個賀淼,他日若仍有反對之聲,該如何堵住悠悠眾口。朝堂上他們才是人多勢眾,崔浩之事歷歷在目,你我又皆是受此難者。高大人,任重而道遠。”
拓跋弘不知緣由,只道母親是杞人憂天,站起身插嘴“怕什么,有朕呢。朕與宗族兄弟都在學漢人的文化,推給全國自然是慎重思量過,他們有什么可說的。”
“弘兒,你要答應(yīng)娘和高大人。無論什么時候,記得鮮卑與漢本是一家,萬不可再為撫慰哪一方做出令人心寒之事。”馮錦認真地望拓跋弘,這一切都進展得太過順利,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其余的鮮卑大臣們雖沒在朝堂上說出口,卻也定是個個如臨大敵,此刻能從一個七歲的孩子口中得到承諾,竟成了最能令她心安的事情。
高允聞聽她言,也想起了當年那場腥風血雨。
那年襁褓中的馮錦在那場災(zāi)難中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