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錦伸手將發髻上的首飾一樣樣摘下放好“操辦官學、教授四書,是我無愧于馮家,無愧于父親。等到邊境安定,便是無愧于大魏,無愧于他。”
“娘娘為別人活了這許多年,也該想想自個兒了。”卿硯站在她身后,她才二十二歲,可鏡子里那人的雙眸已許久沒有過屬于這個年紀的光亮。
馮錦擦凈了臉上的胭脂水粉,回頭問她“是啊,我近來也老在琢磨弘兒的婚事。他立了后、納了妃,我才好慢慢叫他親政。你說真讓弘兒娶了雪瑤,是好還是不好?”
卿硯思索了一會兒,面露糾結“若站在薛大人與春妍的角度來瞧,自是不好。娘娘在這宮里還沒見多明爭暗斗嗎,是苦是樂,您比誰都清楚。”
“那若是站在弘兒的角度呢?”其實馮錦心底已有了答案,當年拓跋浚為何執意要立她為后,她便為何動了讓雪瑤入宮的心思。
卿硯這回毫不猶豫道“對皇上而言,娶了雪瑤,立其為后,可絕諸多大臣外戚干政之患。”
馮錦點頭“我當年能為皇后,就是因為朝中無父兄掌權。在許多大事上,先皇才得以遵從自己的想法,不必受外戚脅迫。雪瑤于弘兒也是一樣,子軻哥哥只是個太醫,他的為人我又十分信得過,立雪瑤為后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娘娘提出來的事情,薛大人一定是寧肯委屈自己也要辦到的。只是春妍也說過,不愿雪瑤入宮。”卿硯頓了頓,還是決定勸她一句,“畢竟春妍的婚事,是咱們當年鑄下的錯。好在她幸運,可雪瑤是否能像她一樣步步順利,皇上是否能善待雪瑤,都是未知。”
權衡利弊與思量感情之間,最難抉擇。
“這事兒我也糾結,誰愿意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姑娘送進宮里來呢。”馮錦以指甲刮著面前梳妝臺上的花紋,“雪瑤是我瞧著長大的,也喚我一聲姑姑,如親侄女一般。說句實在話,若哥哥有個孩子,我也定是與她一視同仁的。”
她抬起頭來從鏡子里與卿硯對望,許久才又道“但也正因如此,弘兒娶她我才放心。我自不會讓雪瑤受委屈,至于春妍那邊,兩個孩子自小玩在一處,若雪瑤自個兒愿意,她必然不會太過反對。”
卿硯搖搖頭“您還是改日召春妍進宮來問一句才好。”
畢竟都是做母親的心,她倒是將一切都替兒子思量妥當了,可人家的女兒,人家也心疼。
馮錦沒再說話,只應了一句。而后緩緩躺下,瞧著卿硯把床幔拉起,這才長嘆了一聲,道日后再說不遲。
轉眼間暮春已過,初夏即逝。
不知不覺中夏日變得燥熱起來,太和宮院中的池子里也是荷花正盛,紅艷欲流。
待辦學之事敲定,馮錦便想著早早開始教師的選拔,也能快些讓下頭的孩子們讀上書。
可才剛剛開始叫人著手準備,卻有快馬來報,說前線傳話來,兵部侍郎不見了。
這下她也沒了心思做別的,趕忙叫哲海跑一趟“宣攝政王即刻進宮。”
拓跋子推正說閑來無事看看書喝喝茶,便見福來火急火燎地說哲海公公來了,有要緊的事。
他還以為馮錦出了什么事,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往出迎,待哲海說明情況后,拓跋子推更是大驚失色。
等他跟著哲海到了太和宮,馮錦正一邊吩咐叫兵部的人馬立即起身去邊境尋人,一邊給幽州寫信,請地方官員派人協助。
原本還強作鎮定,可見拓跋子推進來,她才滿面擔憂“早知就不叫李奕去了,他還那么年輕,如今落得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都怪我一心想著在那些大臣面前逞一時意氣,不曾阻攔,任由弘兒叫他領兵,反倒害了他。”
“皇嫂別急,這領兵打仗,什么事兒沒有啊。李奕現下也并非戰死,你當年隨過軍,自然知道邊境之地,大漠山川眾多,興許他只是探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