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奕出了門去,馮錦若有所思地望了片刻,回頭向赫梅彎了眼眸“李奕是個好孩子,自不會怠慢了你,你也要好好兒待他。”
“自個兒選的人,總不會錯。”赫梅放下手里的茶盞,對上馮錦的目光,“這話是攝政王說與臣女的?!?
見馮錦避開了眼神不說話,她又臉上含著笑,側(cè)著腦袋道“娘娘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何時也操心操心您自己的事兒?臣女早已瞧出了您對王爺?shù)男乃?,王爺對您也是別無二心的。我在攝政王府住了這么些日子,可從沒見王爺回去過,每每只要托人去問,回答必定是王爺思量孤男寡女不甚方便,不愿與我離得過于近呢?!?
馮錦忽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攝政王府與他又是共用晚膳又是留宿府中的,也不曾聽他說過什么孤男寡女,不由勾了勾唇角,出口的話卻帶著些自嘲“公主年紀(jì)還小,正是該縱享風(fēng)花雪月的時候,怎能懂哀家的心思。我與他雖想花前月下,可也已不是簡簡單單互無二心便能廝守的年紀(jì)了。”
四下并無旁人,只卿硯在外屋忙碌著,所以她說話也并沒有多避諱,可那望著窗欞的眼睛里也帶著憧憬。
“娘娘還在怕什么?”赫梅盯了她許久,又輕輕開口。
馮錦收回了心緒,莞爾道“倒也不怕,只是擔(dān)心皇上才親政,我便隨心所欲,前朝后宮恐怕要激起千層浪了?!?
“臣女若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娘娘離開這座金絲籠子,娘娘愿意不愿意?”赫梅在心里演練了無數(shù)遍如何開口,話到嘴邊終究還是直白地說了。
對面的人來了興致,望著她輕叩茶碗,眨了眨眼示意她說下去。
“半月之后,臣女會回平城來與李奕成婚,高低也是涼國公主下嫁,到時候不知能不能請娘娘前來主婚。臣女能將娘娘請出去,也能將您好好兒送回來,以掩人耳目。余下的,您就不用管了。”赫梅說到這里,咬了咬唇,后頭的話便放低了聲音。
馮錦握著茶碗的手僵了一僵,光是聽她說,心里就已經(jīng)開始緊張了“這話你也與王爺說過了?他是什么意見?!?
赫梅點點頭“說了,王爺雖有心依臣女的建議去辦,但還是想聽您的。”
送走赫梅之后,馮錦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著她剛才說的話,好似有一桿秤怎么也放不平似的。
所有年少時許下的愿望都一一實現(xiàn)了,如今有大好的機會擺在她面前,讓那句“雙宿雙飛”也成為現(xiàn)實,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姐姐,你說我若是走了,弘兒與雪瑤當(dāng)真能撐得起這個家、這個國嗎。”馮錦拉著卿硯的手頗有些憂慮地思考,可砰砰直跳的心卻在叫囂著想要與拓跋子推一起離開。
卿硯笑著搖頭“您如果已經(jīng)認(rèn)定了他們做不到,縱是出去也會滿心憂愁。您也說的,過孩子總要長大。其實十幾歲在皇家已是大人了,不過是您心細(xì)惜子,才扶持皇上至此?!?
馮錦收回手,拿指尖劃拉著面前的桌子,半晌之后站起身道“去太華宮一趟?!?
她進(jìn)門時叫哲海前去通報,哲海卻直接將她迎進(jìn)屋內(nèi)“皇上吩咐過了,太后娘娘想什么時候來便什么時候來,太華宮不對娘娘設(shè)卡,規(guī)矩不是給您的。娘娘雖已不垂簾聽政,但皇上與您仍舊先是母子,而后才為君臣?!?
她輕笑著點點頭跟著進(jìn)去,叫卿硯把帶來的食盒放在桌上,盒子里是小廚房做的桂花馬蹄糕,也不知拓跋弘這幾日沒見,饞了沒有。
拓跋弘無論什么時候都把她當(dāng)那個將自己抱在懷里的親娘,而她也是無論什么時候都把他當(dāng)貪嘴的小孩子瞧。
太華宮的書房窗子有松柏遮著,一到下午便昏暗得很。
拓跋弘面前此時已點上了燈,正襟危坐于龍椅之上認(rèn)真地翻閱著奏折。聽見馮錦進(jìn)來,抬頭輕輕地喊了一聲“娘”,眸中映著燈火反上來的光,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