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安十一年二月。
拓跋弘病逝,謚號獻文皇帝,廟號顯祖,葬于云中金陵。
皇長子拓跋宏在太后馮錦的主持下,被立為太子,時年四歲。
其母賢嬪李氏遵照子貴母死的祖制,被賜死蜀溪宮中。
拓跋弘出殯的那天,拓跋子推站在百官之中,瞧著靈堂中又換上了錦衣華服的馮錦,霎時間覺得這許多許多年像是夢境一般,終于被現實擊破,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棲鳳宮里,四下皆靜,微弱的燭光搖曳著,馮錦脫力一般靠在拓跋子推的懷里。
這個時候只有拓跋子推能給她安慰,她不想避嫌,也不愿避嫌。
“子推,把碩明和純熙接回來吧。”
拓跋子推低頭看著她一夜之間多了許多的白發,只覺得自己的這顆心正不受控制地被人從身體中拖拽出去,鮮血淋漓“錦兒”
馮錦抬起頭來與他對視“子推,我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可大魏如今再一次飄搖無主,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我不能眼睜睜就這么看著大魏的江山毀于一旦,我答應過你哥哥的?!?
月亮升到冷清清的天空中,撒下白晃晃的一片晶瑩。
有許多的話在拓跋子推口中打著轉兒,末了,他只瞧著她說出一句來“好,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陪著你,守著這大魏的江山。這是拓跋氏的江山,我理應同在。”
消息傳到滄州已經是五日之后,卿硯看著風塵仆仆趕來的哲海,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腰間的那朵白花。
“侍中,太后娘娘吩咐,將兩個孩子接回平城照管。”哲海對馮錦和拓跋子推之間的事情心知肚明,見到炕上爬著咿咿哦哦嬉鬧的兩個孩子,也并不意外,只是恪盡職責地轉述著馮錦的話,“娘娘說侍中跟著她在宮中苦了大半輩子,也該有自個兒的生活了。她這回選的路,不該再搭上您的余生,您便留在滄州罷?!?
卿硯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趕忙抬手抹了抹,搖著頭道“我跟你走,兩個孩子也是我照看慣了的,跟著別人我不放心?!?
哲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站著的王弘義“太后娘娘說了,不愿耽誤您。不過,想必這位就是弘義大哥,若是弘義大哥愿意跟著侍中同去,便能解了娘娘心頭的糾結。”
王弘義連忙如釋重負一般點著頭“自然愿意!”
他已經是年過四十的人了,在哪兒都一樣,可也與馮錦一樣,憂心自個兒耽誤了卿硯的選擇。
哲海處事圓滑,又深懂主子的心意,聽馮錦說了他們在滄州那些事之后,自然是能把她說出來的、沒說出來的事兒都一并處理妥當。
他知道自己這回來滄州,必然不會是只接兩個孩子回去,但也從馮錦那兒得知了卿硯心中已經有了牽絆。所以啟程之前就在平城安頓了一處宅子,給馮錦口中那個素未謀面的弘義大哥,以解決卿硯的后顧之憂,畢竟對于馮錦來說,身邊缺了卿硯,等同于失去了親人。
眾人星夜兼程地趕回了平城,棲鳳宮里,拓跋子推、馮熙、雪瑤都在。
兩個孩子久未見到母親,幾乎哭鬧了一路,這會兒也累了,怔怔地睜著大眼睛瞧著這一屋子的人。
“姐姐怎么也跟著回來了,弘義大哥呢,你們難得團圓,又讓我給攪和了?!瘪T錦抱起純熙,又撫摩著卿硯懷里碩明皴紅的小臉,心疼得直皺眉。
卿硯輕拍著碩明道“您要回來做太后娘娘,那身邊就缺不了卿硯侍中,這宮里上上下下,您瞧瞧哪個人能比奴婢用著順手?再說這么些年斗轉星移的,奴婢還怕那些個新人欺負娘娘呢。也是多虧了哲海公公,早已給弘義安排了住處,叫奴婢放下了心。”
馮錦聽罷,微微向哲海頷首以示感激。
這便是哲海那么些年一直受她和皇帝們重用的原因,從不多說,從不多問,但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