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在啟初宮中當了些時日的差,因著性子溫順,說話又大方討喜,便越發受秦月杉器重。
有時趕上翠兒出去辦事不在宮中的時候,她便叫含玉近身伺候,與她說說話解悶兒。
這日翠兒出門去替秦月杉給季豫購置東西,季豫又被乳娘哄睡了。
秦月杉一個人在屋里坐了一陣子,只覺得有些煩悶,便叫來含玉陪她去御花園中一逛。
暮春初夏,花兒開了滿枝頭,一簇簇地壓著,秦月杉心下喜愛,伸手去折。
“到底是好時節,這花兒開了,瞧著可比冬日里那些枯枝子順眼多了。”
她說罷便要將折下來的花兒往自己鬢間戴,含玉連忙上前攔住。
待她四下里瞧了瞧,這才向秦月杉低聲開口道“太嬪娘娘,這花兒艷麗,您還是別戴了。再怎么說先皇也還在殯,您戴上這樣的花兒,免不了叫什么人看了去,傳開了,又是您的罪過。”
秦月杉停下手上的動作,捏著花枝兒轉了兩遭,末了將花遞到了含玉手中,莞爾一笑“你這丫頭,想得倒是怪周到。又與本宮認識不久,難為你事事都操心。”
“這是奴婢的本分,因為娘娘看得起奴婢才讓奴婢近身伺候的。再者說了,為主子操心,也就是為奴婢自個兒的將來操心啊。”
含玉微微福身,雙手接過那支花兒,放在面前嗅了嗅又道“倒也挺香的,娘娘若是喜歡,奴婢回去給您繡個香囊把它裝在里頭,又好看又好聞。”
秦月杉抿嘴笑,順著她點了點頭“小嘴兒甜,還會女紅,照顧人又細心,擱到誰手上誰也得喜歡你吶。”
“您可有喜歡的花樣子?奴婢說來說去也只于女紅精通些,能討娘娘開心,左右想著盡一份心意。”
聽含玉這么說,秦月杉倒是也感了興趣“你都會些什么?”
含玉思索了一陣道“緞面兒繡、長短針、卷針繡這些奴婢都會,不過娘娘若是有耐心,可以等奴婢摘了花兒親自染些線來。”
“你還會染線?”秦月杉更是驚喜了,心道這西域女子生出來的姑娘究竟是不一樣,想必是得了她母親的傳授吧。
含玉點頭“奴婢會染一種叫做段染線的繡線,每根線上有不一樣的顏色。比如一根綠色的線,分成淺綠、深綠、墨綠,所以一根線繡出的葉子,也會出現深淺不一的色彩變化,非常自然漂亮。”
秦月杉的目光轉了轉,而后又回到含玉的身上“倒是稀奇,那本宮便等著,等你染成了,給本宮繡個香囊。記得要深色的,本宮好送人。”
她這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試探,見含玉不慌不忙地點頭應下,秦月杉才滿意地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這姑娘,雖已經是自己跟前得臉的人了,可也真的是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可以考慮托付些大事了。
左右這幾日都是溫溫的,日頭并不十分曬人,秦月杉便起了玩兒心,帶著含玉往園子更深處去了。
兩人且游且歇,只圖一樂兒,到了魚池跟前兒,秦月杉隨手捏了一把池子旁邊下人們放的魚食往池子里扔。
過了半晌,她正瞧著那魚兒,爭爭搶搶,忽覺可笑可悲。
而后只管把魚食一撒,拿了帕子凈手,冷不丁地同含玉道“其實爭啊搶啊的,本宮最是不屑了。”
含玉先前在棲鳳宮那一早晨已經聽馮錦和卿硯說過了,這秦太嬪很可能與前朝官員有所勾結。
她心想一個后宮女子與官員勾結,左不過是為了錢,為了權,亦或是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吧。
可秦月杉這會兒又說她不屑于爭啊搶啊的,含玉只覺得心下好笑。
但她又不能將實話吐露出來,只得順著自己立在秦月杉心里那個形象演下去,讓她更信任自己,于是當下便又低了頭軟聲開口。
“奴婢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