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田此刻十分的懷念宋懿與劉寶鎧,有這么倆插科打諢能引開話頭的存在是多么有必要呀。眼下不僅沒有一個幫忙的,而且一個個連眼睛都不眨,都盯著自己這么看。他只好端起眼前的茶故作沉穩(wěn)的喝了一口,這可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那個大才女沒找自己麻煩,誰能想到這個旁聽的小不點能讓自己在陰溝里翻船。
一口茶灌下去,心知不能長久的拖下去,所以還是胡鄒兩句先對付過去再說“不知你曾上過什么書,可學過《管子》?”
環(huán)兒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還不曾讀過,剛剛進學到《大學》。”
姜田拿腔作勢的點點頭“原來如此,其實四書雖然能教人修身、齊家,但是于治國、平天下卻無甚用處,若是你讀過《春秋》、《管子》便知天下間何處不見數(shù)字了。”
“學生愚魯還望先生明言。”這小子是打算刨根問底了。
姜田撲哧一樂,心中想著只要你能被我引向歧途就好“《管子》這書中曾對治理國家有著深刻的表述。譬如豐年儲糧災年放貸于民,統(tǒng)籌計算民間的生產(chǎn)力,利用經(jīng)濟驅(qū)使民眾擴大生產(chǎn),又要讓他們不至于因生活過于富足而好逸惡勞。商事不暢之時要由朝廷出面整修宮殿道橋,帶動民間物資流轉(zhuǎn)。擇民生要害之物轉(zhuǎn)由朝廷專營,以此開辟財源,所以才有了中華沿用兩千年的食鹽官賣制度。利用敵國急需之物資,通過行商的手段達到控制對方命脈,直至壓服敵國甚至吞并。你說這其中條條框框有哪樣不是治國、平天下之大計?又有哪樣能脫開精準的統(tǒng)計數(shù)字而隨意施用?”
他說的這一大套其實都在《管子》這本書中有所體現(xiàn),雖然這本書的作者究竟是不是管仲還有待商榷,但是齊國的確就是憑借著這些手段,逐漸的成為了春秋的第一位霸主,齊國百姓的日子富裕到了每個男子都有錢取兩個老婆,所以才有了齊人之福這個成語。而這些辦法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宏觀調(diào)控、抑制通脹、控制緊縮、量化寬松、刺進經(jīng)濟、設置壁壘進行貿(mào)易戰(zhàn)爭……管仲,你要不是穿越者打死我都不信!
姜田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他接著忽悠到“這還只是于治國之論,更遑論管子還精通工、農(nóng)、兵等術(shù),更是多處記載了數(shù)學之妙用。先秦諸子百家,傳世者無外乎儒、道、法、兵,然此四家無一不師法管子,可以說無管子便無中華,這四海之內(nèi)該如何數(shù)之?”
最后一句反問總算是給這一大套忽悠的臺詞畫上了結(jié)尾,姜田心說小樣的把你拍暈了還不簡單,反正管仲已經(jīng)牛到了曠古第一奇人的位置,用他老人家的生平事跡來回答你,看你還怎么廢話。
結(jié)果姜田小看了一個孩子的好奇心,環(huán)兒思索了片刻之后疑惑道“依先生所言,孔圣先師都師法管子,可《春秋》乃五經(jīng)之一,天下讀書人皆要研習,可為何管子之后再無管子?”
“唉……”聽他這么一問,姜田不由得嘆口氣“讀圣賢書者何止千萬,又有幾人能稱得上君子?歷朝歷代不過是斷章取義只留于自己有利的內(nèi)容,前朝陽明先生說知行合一,那些道學先生們可曾真的按照圣賢教導行事?孔圣人何曾要給女人裹腳?《論語》、《孟子》之中可說過要存天理滅人欲?既然要滅人欲,又何必取上三妻四妾置辦千畝田產(chǎn)?既然要滅人欲,又怎會對自己取個尼姑沾沾自喜?可見人之初未必性本善,無非是扯著圣人門徒的幌子,行男盜女娼之惡行的偽君子罷了。”
姜田這話一出,本來還算平靜的教室瞬間騷動了起來,雖然沒提人名,可這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在辱罵朱熹亞圣了,還別說這也就是在中華新朝,如果放在明代,說這種話的人恐怕能讓老夫子們給罵死,為什么現(xiàn)在就可以說了呢?因為當今皇上曾經(jīng)把朱熹罵的更狠,說他是一肚子骯臟破爛貨的無賴,當了婊子還要給自己立牌坊,朱元璋找他當祖宗簡直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