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幾步跑到莊抒語面前,兩人握著手便往涼亭里去,風雪撲面,林心的臉紅撲撲的。
涼亭中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一遍,四面又用棉被蓋住,正中有一火爐,正為這亭子暖著氣。
席上菜肴都是林心喜愛吃的,莊抒語在她耳邊說“我還單獨準備了一份,讓他們送到馬車上了。”
林心開心地點點頭,莊抒語絮絮叨叨地開始交代林心一路一定要注意的地方。
“這樣冷的天氣,你們也不知等春天了再走。”莊抒語還在一直說著“路上千萬要小心著些,盡量走得慢些。”
林心與她一同坐下,對她說“我想著我們冬天走,春天就到了,能在濮陽看看春色,否則夏季了雨水又來了。”
莊抒語拉了拉林心的手,微微嘆息道“這濮陽瓠子的水患,不知何時才能好,皇上就聽那些方士所說將此事擱置,連我這個平日多在內宅的婦人也知如此實在不是辦法。”
那瓠子決口已經過去三年了,起先也是派人去堵決的,結果不知皇上是如何做想,找了一群只會神神叨叨的方士來起卦,說是要任由決口奔騰,如此是命道。
最初也有許多官員上書,可是皇上都不予理會,漸漸地也就少有人說此事了。
莊抒語又開始叮囑起林心“出門在外一定要當心身體,若是累了就休息,去了也別太急著回來,不差那么一兩天。”
林心點著頭,突然想起了母親送自己上學時的事,她也是這樣一直嘮叨個不停。
林心雙手捧起食案上的爵,只有這樣正式的場合才會使用這樣的酒具,她一時感慨萬千。
當年梁舒聞從水里將她救起,兩夫婦又為了教育她費盡了心思,還為此兩夫婦鬧得不開心。
想來時光匆匆,一晃多年便過去了,林心想起第一次見到的梁舒聞,在火光中看不真切,只記得那是個看來冷漠傲嬌的富家子。
一路上,他用他的方式照顧著林心,為一些小事斥責她,教會了她怎么樣與這個世界共處。
后來他們走著各自的路,再后來有了心結有了誤會,不愿解開。
莊抒語總是用最高的要求教育林心,希望她更符合這些府邸女子的樣子,直到林心見識了真正的苦日子才想起那些在莊抒語手底下學習的生活竟然那種輕松自在。
而這一切已經過去七年了。七年一個輪回,大家終于又同桌飲酒了。
昭辰齊舉爵敬了梁舒聞,梁舒聞自己都不敢置信,他心中慚愧,他沒有保護好那個小姑娘。
他在那個時候懦弱了,任由她被送走,他連出頭的勇氣都沒有,他害怕連累了家人。
他那時以為不過假和親,昭辰齊能帶他回來,只是會辛苦那小姑娘一段時間,若是圍謀不成,他認為昭辰齊也會拼死救他。
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或許也把握不住,那時的他沒有掌控這件事的能力。
林心也舉起酒爵,她眼眶泛紅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昭辰齊勸了她幾次,她也有些動搖,想要告訴梁舒聞與莊抒語自己的身份。
可是越隱瞞越不敢揭穿,害怕他們聽了自己回來,竟然從不曾透露。害怕他們怪自己,把他們想成了全天下最壞的人。
酒爵中醴酒甘甜,林心一句也沒說,仰頭將醴酒飲盡。
昭辰齊見她雙手放下酒爵,便起身道“我們還要趕路,便不多說,待回來再敘。”
林心立刻起身站在他身旁,梁舒聞與莊抒語也一同起身相送,依依離別道不盡不舍,夫婦二人沒有再送出來。
林心與昭辰齊二人下了涼亭緩緩上了馬,卻聽到涼亭中傳來琴聲,她回頭望去,涼亭的棉被已卷起,莊抒語正在亭中撫琴。
“驪駒在門——
仆夫俱存——
驪駒在路——
仆夫整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