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年五月初一。
北京已經是一派濃濃春意,城中處處都是花團錦簇,文人舉子們也都拿出了藏了一冬的折扇,南來北往的商旅們漸漸多了起來,到處都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除了常百萬錢莊。
此時在常百萬錢莊中,常簡雍臉上已是一派萎頓之色,似是蒼老了十幾歲一般,說話時喉嚨中就像在拉風箱一般,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常永勤站在常簡雍的身邊,臉上也是困倦之色。
這小半個月以來,他們常家錢莊受到了連綿不斷的擠兌,官府也一直在找常家的麻煩,常簡雍雖然勉力支撐,卻也總有獨力難支之感。
在保定、河間、真定、順德等直隸大府,常百萬也受到了相當強勢的擠兌,而且隆昌通也陸續的在這些直隸重鎮開設的分號。隆昌通對常百萬的吞并,本是一場看似以卵擊石的較量,而勝利的天平隨著時間的流逝卻不斷的在向胤祚一方傾斜。
常簡雍心目中原本只是把胤祚當作一個憑借手中權力崛起的紈绔子弟,卻沒想到胤祚腦子里能想出這么多花招。
四月二十日,常簡雍被人狀告買兇殺人,證據就是那幾具他派去殺戚薇的尸體,主審本案的京兆尹被常簡雍重金賄賂,審問了一天的案件就以證據不足把常簡雍釋放了,但常百萬一天之中慘遭擠兌損失慘重。
四月二十一日,坊間謠傳常簡雍吃了官司,被判處斬監侯,一時常百萬錢莊人心不穩,儲戶擠兌更甚,常簡雍只好親自露面以示自己無恙,但是保定、河間等地他就到不了了,常百萬分號擠兌更劇。
四月二十二日,北京常百萬錢莊失火,好不容易將火熄滅了之后,常百萬錢莊儲銀失竊的消息又不脛而走。
四月二十三日,西城玄鐵幫被官府以聚眾斗毆,擾亂市井為由端掉,在幫主古三的桌子上發現了與常簡雍來往的密信若干封。
四月二十四日,常百萬錢莊第一批貸款部未能收回,那些欠下銀子的都在等待常百萬垮臺,那樣他們的銀子也就不用還了。
……
總之小半個月內,已經沒有人在看好常百萬錢莊了,大家都堅信常百萬錢莊不日就會倒臺,所謂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一旦一個流言經過千百人只口,那么就成為了既定事實,多虧常百萬錢莊資產雄厚,且常簡雍放貸不多,故而才能支撐這許久。
此時的常百萬錢莊已沒有了往日的恢弘,大廳之內一片狼藉,伙計們人人都是一臉頹唐神色,現在北京錢莊的銀兩已經被部取空了,而那些虧空正用別處的儲銀頂著,不過這也只是拆了東墻補西墻的辦法,紙里包不住火,這樣下去,常百萬錢莊遲早會關門的。
“父親,我們莫不如向那六……龍公子服軟吧,這樣下去咱們家就要完了!”常永勤哭喪著臉道。
常簡雍瞪了常永勤一眼,用拐杖打了他一下,雖然常簡雍已用上了部的力量,但常永勤只感到了輕輕一拍。
“父親,咱們大不了像那聶志遠那樣,做龍公子手下的一個掌柜,雖受制于人,卻也能免去牢獄之災,更能保住祖宗的基業啊!”常永勤跪下懇求道,“父親,您要要是難以向他低頭,那就讓兒子代您去吧。”
常簡雍嘆口氣,咳嗽了許久后道“永勤,你可知道龍公子他要什么嗎?他要的可比你想的大得多啊。”
“父親,讓兒子去和他談談吧!兒子有辦法讓他收手,就算談不成對咱們也沒什么損失啊。”
常簡雍還待再勸說,從門外進來兩人,此時這錢莊的銀票已被部兌完了,自然也不會有儲戶上門,那兩人徑直的朝常簡雍他們走來,為首的一人,富家公子打扮,手持一柄折扇,眉宇之間有一抹淡淡得意之色,正是他們口中的龍公子——胤祚,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人,赫然便是常家的賬房,常簡雍的侄子,常永學。
“常老先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