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歸來總歸是值得高興的事兒,盡管黎定山掙的銀錢并不算多。平安歸來對于黎貞娘一家來說,就是最大的心安了。
他這一路也沒有什么奇遇,竹筒飯得了雇主的青眼,卻沒能換來銅錢。不過,他這次回來雇主和雇主的朋友也一道來了。
雇主姓汪,叫汪文俊。他是父親那一輩在九江府討生活積累了銀錢,年紀大了就起了落葉歸根念頭,去年回了老家開做起了米糧生意。他家米糧生意主要是從本縣及鄰縣收糧食,靠著老關系運到九江府售。
他這朋友來自于安慶府,叫程言凱,家里是做藥材生意的。他本人也是一名大夫,屬于實干派,經常出外游歷認識和品鑒新藥材。
這二人一個剛回武陽縣,一個只是來訪友游歷的,并不知道清溝黎曬秋的事兒。聽黎定山與縣里的族人閑聊,偶聞過,頗為好奇這等鄉下打著曬秋娛樂名頭而實則進行商貿活動的集會。二人也都是喜好外出游歷的,反正閑著也是無趣,就跟著一道來看看熱鬧,尋思著能不能挖掘點商機啥的。
二人都是城里長大的富二代,雖然經常出外游歷,但是下鄉販貨這等機會并不多。見清溝黎的曬秋還蠻熱鬧的,也顧不得奔波的勞累,吃著貞娘熱情招待他們的田螺肉,跟著聞訊趕來的黎厚相等人在曬秋場轉悠起來。
二人雖由黎厚相幫著接待,但是用餐這事兒上,卻不好叫他出頭了。因為這二人算是貞娘家和蔣氏家的客人。
說是貞娘家的客人,因為是黎定山帶回來的。說是蔣氏家的客人,因為陪同的有蔣氏娘家嫂子娘家那邊的遠親。這遠親在汪家做個不大不小的管事,正是要表現的事兒。
黎定山和吳文水跟著村里長輩陪客四處走走,而肖氏和蔣氏為了免起爭執商議兩家一起準備著接風宴,用餐就在村學那邊,到時候請族里有頭有臉的人來陪酒待客便是了。這樣也顯得隆重熱鬧,說不準還能談成什么生意的。
蔣氏怕鬧笑話,想請黎貞娘的親娘來當掌勺的,跟肖氏道“你要是覺得與她碰面不自在,就在我家開火。”
肖氏笑嗔道“看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小心眼不講究好歹的人嘛。”
蔣氏也跟著笑道“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
貞娘舔了好幾下唇,在二人做完決定后,才鼓足勇氣,毛遂自薦道“嬸子,娘,我來做怎樣?那個魚頭豆腐湯,木耳菜,雞蛋炒石耳,香菇肉片,還有炒田螺肉,我都會做的。”
兩家的事兒,肖氏便是有心讓貞娘表現,卻也不能枉顧蔣氏的想法。她雖然覺得貞娘的手藝不錯,可到底沒做過大菜,不像貞娘的親娘馮氏經常被村里一些辦喜宴的人家請去幫忙做菜。甭管合不合客人的口味,但是發揮總是穩定的。
蔣氏看肖氏不吭聲,明顯是叫她拿主意。說實話,貞娘要是她閨女,她一定拒絕了。可貞娘不是她閨女,而且手藝似乎不做,她怕自己拿了主意,反倒讓肖氏心里難受,就起心各做各的,到時候拼桌請客的念頭。
蔣氏沉吟下道“不若這樣,貞娘有幾道菜還做的很不錯。就這田螺肉,我敢說別說咱們村,就是方圓百十里也沒人比得上。昨日里,老粥家暗搓搓地想做,弄出來的東西簡直白糟蹋了油鹽。丟了喂狗又舍不得,吃的她家里孩子抱怨不迭。我這邊請那邊的幫著做幾個其他菜。”
肖氏看了貞娘一眼,尋思了下本想說不用那么麻煩,轉念一想搭伙的話指不準叫人說自家總沾吳家的光。她有些歉然地笑道“這孩子最近迷上做飯了。真是不好意思。”說完又瞪了貞娘一眼,訓斥道,“沒大沒小。這個時候有你說話的空嗎?也不看看什么時候就亂插話。”
貞娘看肖氏已經同意了,就由著她喝罵自己了,還是笑嘻嘻的。她在心里不停地給自己加油,縱然得不到所有人的認可,能把做飯的手藝曝露出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