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仿佛是被誰捅了個窟窿,如注的大雨像一條條水柱自上而下的澆灌下來。已是罰跪的第三日了,雖是晚飯前最忙碌的時刻,但并沒有任何人從倚紅苑周圍經過。前兩日那些路過時竊竊私語的下人們,今日一個都沒有再露面。周遭的一切安靜得令人渾身發毛,除去那不絕于耳的雨滴聲和咆哮的風聲,仿佛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蹤跡。
晴暖覺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跪著的膝蓋早先還能感受到僵硬的地面所帶來的刺痛,而現在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知覺。她的腦袋昏沉沉的,逐漸開始混沌不清。浸泡在雨中的整個頭,痛得快要炸開似的。她真想把頭使勁地往地面上用力的撞去,好減輕一些疼痛所帶來的不適。她的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她感到了如寒冬臘月般刺骨的寒冷。好似落在她身上的不是沒有多少份量的雨滴,而是冰山里那一根根尖銳堅硬的冰凌。
李嬤嬤坐在屋檐下,月荷一邊流著淚一邊為嬤嬤恭敬地撐著傘。李嬤嬤看著一直在發抖的晴暖,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前日,她是對這倔強的女子生出了些惻隱之心;而今日,她對這孩子則是由衷的贊嘆。她在宮中待過的時日不短,又是這府中的老人,見過的人自然是不計其數。可她還從未見過此等心性堅毅的大家閨秀。的確讓她刮目相看、心生敬佩。從私心來講,她是很想讓在一旁打傘的丫頭立刻扶她回房休息,可作為王府的管事婆子,她也有自己的原則,她必須謹遵王爺的命令。而且,她也有心想要看一看這孩子到底還能堅持多久,看看她的內心是否如磐石般堅韌。她開始思考她是否真的如王爺所說的那樣存在德行上的問題,她看人一向很準,她覺著這孩子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況且,從影凌傳的話來看,王爺似乎對她也有所不同。王爺讓她注意休息,是讓她停止監管這孩子嗎?看來王爺的確不太了解他的王妃,就算此時她不在跟前監督,這孩子也不會有任何的動作,她依舊會直挺挺的跪著,直到處罰結束。
李嬤嬤不著痕跡的輕輕嘆了口氣,望著眼前的雨霧流露出了些許的悲傷。自從那件事兒之后,王爺就封閉了自個兒的內心。表面上,他依舊是翩翩公子溫柔謙遜,內里確是在極力的隱忍著。那得有多痛啊!李嬤嬤焦慮地搖了搖頭,帶著極不情愿的月荷去了倚紅苑的外廳稍作休息。
天完全的黑了下來,似怪獸出沒般的恐怖。這場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終于開始慢慢地減弱。晴暖覺得身子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她的脊梁仍然直立,但已是僵硬無比,疼痛感一波一波從后背的骨頭里傳來,似即將斷裂了一般。此刻,她的全身像是被火燒著一樣的難受,而每當有風吹過來,她又立刻冷得發抖。這樣不停交換著的冰火兩重天,時刻折磨著她已經脆弱不堪的身體。曾經閃著珍珠般光亮的雙眼因被雨水浸染了太長的時間,已是紅腫刺痛、看不真切。這難以忍受的痛楚,使得她只能靠長時間的咬著下唇來緩解。鮮紅的血液不間斷的從下唇緩緩流出,原本精致小巧的唇瓣腫脹得比手指還厚,早已沒有了曾經的美麗。
就在晴暖拼著最后一口力氣支撐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雙繡著荷花的黛藍色鞋子。那雙繡鞋的主人小心翼翼的蹲下,穩穩地扶住了她,聲音溫和且恭順地說到“稟王妃,戌時三刻已到,月荷丫頭已在后面準備,還請讓老奴扶您回房沐浴歇息。”
晴暖一點一點緩緩地側過僵硬的頭,努力睜大眼睛望著這說話之人,雖已看不清晰,但仍能模糊地知曉此人就是當初那領頭的嬤嬤。對于嬤嬤此刻的舉動,晴暖的心里有了些許久違的溫暖。她想向她道謝,可奈何聲音沙啞得已無法出聲,她只得感激地朝嬤嬤點了點頭,并在嬤嬤一絲不茍的攙扶下搖搖晃晃、一步一挪地往內室走去。
可剛跨進倚紅苑的院門,她就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她的身體無法控制的往下滑去。她真的是太累了,這布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