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是夜。
白日下過一場雨,空氣中還殘留著水汽,經過門縫的時候,沾染了一些木頭的清香。
墨清漓托著霍洝的手,細致的為她涂抹指甲,艷紅的顏色與太子端今日送來的喜服十分相配。
墨清漓甚至突發奇想,在陪嫁的文房四寶中翻了一通,找到最細的那支毛筆,沾著金粉,想要在指甲上畫上一只鳳凰。
可惜畫了半天,看起來還是像一只病歪歪的雞。
墨清漓用筆桿撓了撓頭,最終選擇放棄。老老實實的擦掉,重新填補上簡簡單單的紅色。
抖落金粉,墨清漓用細毛筆蘸取還情散,輕輕掃過霍洝的指甲底,并囑咐道“這樣是最保險的,明日等到你與褚王獨處的時候,喂他喝下帶有還情散的酒即可。褚王年逾四十,想來對風月之事不會有多大興趣了。洞房夜混過去,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
從明天開始,面對的一切都將是未知的。
未知的宮殿,未知的君王,未知的命運……
人總是恐懼未知,霍洝反手握住墨清漓的手,不死心的重復“你當真不能與我一同進宮。”
夜色一刻刻的深了,燭光跳動。
燭光下,墨清漓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輕輕搖頭。
“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侍衛可能正到了倒班的時候,屋內屋外都是靜默。
只能微弱的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似乎又要落下幾滴雨。
“霍洝,”墨清漓沒有再像從前一般喚她公主殿下這樣的尊敬又生分,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霍洝嘴唇抖了抖,抿了起來。
“你我萍水相逢,朝夕相處。若有可能,我自希望有再見之日。只是我之后要做的事,結局九死一生。如果我事敗,我希望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這七天發生的任何事…你要安安穩穩的好好活下去……”
淡淡的焦味,輕易不讓人發覺。
霍洝抽抽鼻子,垂頭不言。
墨清漓輕聲道“眼淚等等再落,女人的眼淚是武器,要落在該用的地方。我要走了,臨走前,再給你上最后一課。”
墨清漓姣好的面容突然扭曲,驚喊道“來人啊,不好了,著火了!!”
……
霍永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皺眉,或許是一語成讖,哪怕霍洝近幾日十分安分,他也睡不好。
他睡不著,腦海里自然而然的會想些事情。之前是想若是自己和霍洝一母同胞,是否父王就會對他們一視同仁。
后來又在想,這次和親之后,兩國通商。將來西晉也會漸漸富有,就不必再忍別國的嘲弄。他已經想到將來要怎樣招兵牧馬,攻城略池,讓那些曾經嘲弄過他的王孫貴族都跪在他腳下求饒。
可是最近兩天,不知為何,躺在床上,腦子里只有一個女人了。
旁邊還有一個數字,今天變成了一。
他樂觀的想,或許明天就可以安穩的睡個好覺了。姜友昭平日屁話多,但有一句說對了,帶她回西晉,讓她成為自己的側妃。
無論日后再受怎樣的委屈,回到家,就能看見她水靈靈的眼睛里,對自己的認可與愛戀,這也……太美好了。
他這么想著,罕見的有了些睡意。
讓他惱火的是,外面越來越吵,聲音越來越嘈雜。霍永端隨手撈起一只靴子,狠狠的擲到門上,煩躁道“外面做什么,火燒眉毛了嗎?”
侍衛戰戰兢兢的打開門,納罕道“殿下,您怎么知道的?”
“……”
霍永端披著衣服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螞蟻。
他們此次來褚,帶了上好的千里良駒作為嫁妝,因此糧草備的格外充足。
卻也因此,著了火的馬草,火勢格外的猛烈。最要命的是,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