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近一個月前深秋之時,飛狐徑大捷讓遼人一下子損失了八千精騎,遼國皇帝也不會讓南院大王蕭天雄在臨近冬天時出兵大宋。
契丹人常年跟戰(zhàn)馬為伴,豈能不知道冬天最是消耗戰(zhàn)馬,馬匹的體質(zhì)下降得厲害,即使是每一頓都喂糧黃豆,好生將養(yǎng)著,也依然難以補充消耗的體力。
冬天的戰(zhàn)馬在戰(zhàn)場上連續(xù)超過三天時間奔波,便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傷,體質(zhì)稍差一點的戰(zhàn)馬甚至都撐不下來。
“監(jiān)軍,遼賊離開的果然只是戰(zhàn)馬,大部分士兵都留了下來,而且他們?nèi)粽媸浅冯x,完全可以做的很隱蔽,可是如今被我們站在城頭便能夠看到。”折木秋剛才觀察不細,被折克柔訓(xùn)斥過之后,又仔細觀察一番之后說道。
“遼人欲蓋彌彰之意甚為明顯,今晚上必然會攻城。”張斌斷然說道。
“今晚上一定要讓遼賊有來無回。”折克柔臉上滿是滔天殺機,雖然戰(zhàn)前韓絳代表朝廷有過許諾,此次折家軍不管損失多少,回去之后都可以滿員補充,但是這些天死了兩千多人,依然讓折克柔恨死了城外的遼人。
頓了一下,折克柔又轉(zhuǎn)頭對張斌問道“監(jiān)軍,遼軍今晚上夜襲失敗之后,戰(zhàn)意會所剩無幾,多半會考慮撤軍,到時候請容許末將帶領(lǐng)人馬去偷襲撤退的遼軍。
這些天下來,折克柔早就被張斌折服,雖然在統(tǒng)兵打仗方面張斌依然不如自己,但在一些大的戰(zhàn)略和戰(zhàn)術(shù)方面總有奇思妙想,至于新型拋石機和那恐怖的火藥就更不用說了。
張斌想了一下,說道“到時候再看情況,若是有機會能夠進一步重創(chuàng)遼人,自然更好,但野戰(zhàn)遼人畢竟強于我軍,而且此地又是在遼人地盤上,雖然遼人西京道主力都被吸引去了九個軍寨,但各個部族軍隨便湊幾萬人輕而易舉。”
“監(jiān)軍說的是。”折克柔心中滿是贊賞之意,他對張斌最滿意的其實是遠超同齡人的穩(wěn)重。
張斌暗自算了算時間,問道“輕火油都搬上城了吧?”
折克柔連忙回道“輕火油已經(jīng)全部上城,分散在四面城頭,其他東西也已經(jīng)準備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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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燈火繞著水頭城墻的頂端串了起來,從遼人營地看去猶如片片星辰一般。
但暗夜中的水頭城墻外城下卻是連片陰影,顯得深黯之極,什么都看不見。
“這便是漢人常常說的燈下黑?”耶律大骨收回了投向遠方的目光,眸中精光閃爍,回頭問道。
李漢光連忙回答道“沒錯,這便是燈下黑。”
耶律大骨早已將今夜攻城的任務(wù)分派部署下去,此時身后只剩下李漢光這一名參議官和一眾親兵。
“雖然我們契丹人沒有燈下黑這個說法,但這個道理我也是知道的。”耶律大骨齜著牙,神色面容顯得分外猙獰,說道“所謂燈下黑,便是亮者越亮,暗者自然就越暗。如果不點燈,暗處的的東西還能勉強看見輪廓,但點了燈后,不受光的暗處卻會更加看不清了。”
旁邊一眾本來有些迷糊的親兵頓時恍然大悟,看著水頭城,心想那城墻之上燈火通明,城墻下果然是漆黑一片,不正是燈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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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一刻,正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
今晚上天上的星月被厚重的云層所遮擋,缺乏足夠光亮的夜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團濃黑。
黑暗中,是一大群身形矯健,且腳步很輕的人影不斷靠近水頭城,距離三百步左右時,這些人影全部趴伏下身子,望著不遠處水頭城的城墻。
而在后方,更遠處的黑暗荒野田埂之中,還有更多的契丹勇士潛伏于水頭城守軍看不見的地方,正暗暗蓄力,等待著最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