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書院原先是殿閣相望,香火連云的山麓寺,后來漸漸發展為文化旅游勝地,每到春夏,游覽盛況便非比尋常,真可謂是著處繁華矜是日,華都千人萬人出,渡頭翠柳艷明眉,爭道朱蹄驕嚙膝。
由于大量文人學士留居山中,寺里無法容納,和尚們便干脆建立館舍,收集各地書籍史料供游客便發展成今日西山書院。是以千百年來,書院的院首亦是得道的高僧,比如現在的玄實是也——雖然他既喝酒又吃肉。
走在書院林蔭路上的蕭沐沖,對著那些龐大的、散發出久遠文化氣息的建筑群,還是心存敬畏的。每當走進山門,古剎云顛之間風聲吹來如錚錚鼓鳴,他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征戰于天地之間,頓時身心澎湃連呼吸都是肅然的。只是這連著三天來西山書院拜見玄實師叔了,還是沒見著,使他本就煩躁內心不免煩躁。
書院里童子每回都說,院首大人在跟人在山頂明曦臺對弈,不許人打攪。蕭沐沖不信,該不會是因為他搶走了書院優等生源,引起書院不滿甚至還喊出“防火防盜防蕭沐沖”的口號而故意不見吧,于是蕭沐沖帶著蕭寒爬到了山頂,遠遠地看著那云霧繚繞的明曦臺上,一顆蓋天松樹下,一布衣老僧與一白衣男子靜如禪定一般坐在石桌前。看那架勢好像要坐千年萬年一般。
蕭沐沖忍住爬上山頂的沖動,心想玄實師叔不是葉老頭,既然是拜訪就要誠心,大不了再等幾天上山。便帶著蕭寒一路下山回到了華都城。
“阿彌陀佛,尹川,這盤棋你贏了?!毙嵎畔率种泻谧樱闷鹗郎系木坪J,喝起了酒來。
“可我還是輸了,不是嗎”尹川轉身看著山路上蕭沐沖那越走越遠的身影,悠悠地說。他多么希望蕭沐沖能按捺不住沖上山頂。那樣即便他得到了玄實的點化,以那樣的性格,他也只能成戰神,決無可能如果蕭沐沖只是第二個穆連城,那么他愿意放手,去默默守護。
他起手抬袖拂亂了那盤棋,又一次問玄實“赤羽成鳳終究要涅槃的,你,不擔心么?”
“赤鳳浴火尚能重生,眾生何辜卻只能如螻蟻般艱難,天賦之命逃脫不得。”玄實望向尹川“施主何不坦然面對,何故強行改變?!?
尹川站起身來,一襲白衣臨風飄逸,眼前山巒疊翠,浮云升起,他看著手中的劍,想到那雙晶亮的眼睛,道我如何去面對。
“茶味清香堪解渴,樓臺近水得月先,各位聽官,上次我們講到袁正德出奇兵打敗東戎六族,穆連城率火云三退北桑鐵軍,今天我們講慕容予為愛毀滅赤羽劍,您慢慢品茶,我慢慢道來。”
“好”“好”
華都宜心茶館里,蕭沐沖坐在二樓聽著那精彩的演說,忘了剛才趕了一天的路口渴難耐的感覺,“來嘞,客官您的茶和點心”。
“爺,說起穆將軍,您是不是應該聽丞相的,去他府上拜訪一下。聽說他女兒穆紫彥被宮里點名”蕭寒咕嘟咕嘟連喝了兩杯茶,在蕭沐沖對面坐下。見蕭沐沖白了他一眼,便不敢吱聲。
“我的婚事怎么能被一紙婚約決定呢。”每當丞相跟他提起這婚約,他便一句話將丞相氣得七竅生煙。
“爺,您不會真的?”蕭寒想起蕭沐沖每天讓修凡來匯報那“冷彬”的日常行為,心里擔憂,他不近女色是這個原因么。
“你想說什么?”蕭沐沖放下杯子怒視著蕭寒,這些天他煩躁不已?!罢l讓你坐下的,沒規矩。”
“沒,沒什么,”蕭寒站立起來,心道平時也沒講什么規矩啊?!拔艺f錯了,自罰一杯,啊?!闭f著,他倒上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
蕭沐沖定定地看著他,突然說“再喝一杯?!?
蕭寒“??!”一聲,猶豫了一下,倒了一杯水,準備喝,“慢著,像剛才那樣喝”蕭沐沖冷冷地道。目光死死地盯著他,不,盯著他喝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