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沒有恨你?”
終于,師太意識到即便自己再急,此時也是見不到人的,以及……
無論從前關系如何,如今的他,不對他們恨之入骨便可以稱得上是宅心仁厚了!
果然,問出這句話后,元玄再次沉默了。
目光落到茶盤邊的幾顆大石榴上,輕輕‘嗯’了一聲“恨的。”
師太頓時有些失力,眼中剛燃起的光彩再一次黯淡下去,苦笑著說“沒事,人好好的就好,比什么都好,恨,就恨吧。”
眼淚再一次克制不住地落到了茶桌上,她哽著聲說“我也恨吶,怎么就遇上個狼心狗肺!”
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于一次迸發,師太難得失態地大哭起來。
這是她自進了靈安寺,剃了度、出了家,第一次如此情緒外露,從前想著的,不過是茍延殘喘得過且過,她的兒子還在,她沒辦法丟下他一個人前路未卜的先去贖罪,可今天,她終于,終于聽到了他的消息。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娘……”
元玄半跪在師太身邊,看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一次次情緒崩潰,心疼,卻又覺得安慰,這世間人人都苦,能釋放出一點,便輕松一點吧。
“你在同我說說他,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師太情緒總算穩定了些,臉上露出期冀的笑,纏著元玄就想聽更多關于玉兒的消息。
“好,我說,娘您先喝杯茶……”
這一坐,便到了晌午,直到荀姨來請吃兩人用膳,這才叫本就沒有太多接觸的元玄終于聽著喋喋重復著每一次遇見的細節——也不是細節,只說他穿的什么衣服,長得像誰,發了幾次脾氣,還有別別扭扭的性格等等。
總之,因為相處并不愉快,所以絕大多數,都是他編的,純粹用來哄人,讓師太不至于又期待,又難過……
一頓午飯過后,元玄終究是要走了。
臨別前,師太握著他的手,久久不舍得放開,她恨那個人,便將自己禁錮在這寺廟之中,對方也眼不見為凈,干脆畫地為牢將她圈禁。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她想遠離那個人才避居此處,還是因為她避居此處,才能安然活到現在!
“娘,我先走了,等下回再過來看你。”師太送元玄到山門外,依依不舍。
“等等。”就在元玄轉身之際,師太再一次叫住了他。
荀姨從她身后遞來一個東西。
恰恰,是徐公公讓他送來的錦盒。
“這東西,給他帶回去吧,我不需要!”師太說。
元玄看著那個可能連開封都未曾的錦盒,心下黯然,這些年,他總是限制他來看母親的,而每每主動提及,便是要讓他給母親帶東西。
之所以不自己或派其他人過來,不過因為除了自己,任何人過來都只會被無情地擋在外面,而母親的身份在那兒,又有誰敢不請自入呢?
只是不知道這么多年了,他鍥而不舍讓他帶過來的,究竟是什么呢?
從前他并不在意,比起要幫他帶東西,從前的每一次,他都更期待這樣的機會可以見到娘親;可是后來不這么想了,這么多年,他是親眼看著母親是如何憤怒地從將盒子甩出去,到現在一臉麻木的。
他,不能因為個人私欲,去折磨他的母親!
于是,這些年,見她的機會,便更少了。
“嗯。”
早料到這樣的結果,元玄接過錦盒時沒有半點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這一次,她妥協了呢。
“照顧好自己。”師太再一次叮囑。
下了山,日頭正烈,元安騎著馬跟在元玄后面,忽然問道“公子,這盒子里究竟裝的什么啊,陛下這么不厭其煩的給娘娘送,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