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宗雖不是什么心高氣傲之人,但也免不了讀書人總有的薄臉皮。
他就在樓底下,秦川在樓上屋子里喊的那一聲,他聽到了。
當即便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山賊頭子未免有些粗鄙,沒想過要讓他親自出門迎接,但那句“開門讓他自己進來”,也未免太失禮節(jié)了吧。
轉(zhuǎn)念想起前幾天自己拒絕他時,王繼宗便釋然了,也沒計較太多,等大門打開就徑直走了進去。
上了門樓,王繼宗見到了秦川,正守在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身邊。
王繼宗快步走過去仔細看幾眼,頓時臉色微變,連聲叫道“快,快派個人去我王家取我的刀尖藥來,就說是我叫去取的?!?
屋子里的人沒動,都望著他。
王繼宗回過神來,急忙對秦川拱手道“秦大管事,在下早年出門游學時,有幸結(jié)識一位山野道長,獲贈一瓶刀尖藥,藥效奇佳,興許能救這位兄弟一命,在下這就回去取來。”
秦川也回過神來,來不及道謝,徑直對羅大牛喊道“快,快去給先生備馬?!?
羅大牛一言不發(fā)跑了下樓。
“多謝先生。”秦川這才對王繼宗拱手道謝。
“不足掛齒,還請大管事先將這位兄弟的死肉刮去,待繼宗取藥來即刻敷上?!?
王繼宗顧不得回禮,只一邊回道一邊快步下樓。
秦川則拿起匕首,用火烤過,小心翼翼地切掉黃六喜臉上的死肉。
整個過程中,黃六喜痛醒過一會,撕心裂肺地哀嚎片刻后又昏了過去。
沒多久,王繼宗拿來一個巴掌大的瓷瓶,看到黃六喜的慘樣后,便歉然地遞給秦川。
秦川拔出木塞,先是聞了聞,一股濃郁的中藥材味道,這才把藥粉倒出來,均勻地撒在黃六喜的傷口上。
沒多久,因為刮死肉而流血的傷口,很快又止住了血。
周圍的老匪驚嘆不已,這刀尖藥的藥效比他們在九箕山上配的那種好多了,說不定真能救回黃六喜一條命。
秦川的心情依然很沉重,他知道,黃六喜臉上的傷口已經(jīng)引發(fā)全身感染了,刀尖藥或許能控制傷口的感染,但能否活命,還得靠他自己扛過去。
王繼宗看在眼里,也沒說什么,只默默嘆了一口氣。
“王先生,我們樓頂說話吧,軍師,你也一起來,老黃,去拿孟老爺?shù)牟枞~,弄點熱茶上來,記得先洗掉手上的污血?!?
“好咧。”
老黃習慣性地想把手上的污血擦在衣服上,看到秦川的臉色后,便急忙放下手,傻笑著跑出去了。
王繼宗和宋知庭則跟著秦川上了樓頂。
十月的婁煩已是寒氣逼人,干風如鐮刀般陣陣刮過,刮起連綿山梁上的塵土,在黃天下狂亂地涌向南方。
有手下搬來了三張椅子,一張矮幾,王繼宗和宋知庭見過禮,文縐縐地客套一番之后便紛紛落座。
“王先生,秦某直來直往慣了,有話便直說了吧,王先生登門拜訪,有何貴干?”落座后,秦川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王繼宗也不矯情,又站起身,鄭重行了一禮,道“婁煩王繼宗,決意追隨秦大管事,還望秦大管事成全?!?
秦川一愣“你不是不愿投賊嗎?怎么又改主意了?”
王繼宗臉色有些尷尬“在下思量許久,又得先祖明示,于是……便決意追隨大管事?!?
秦川覺得有些好笑,先祖明示這種鬼話他當然是不信的。
他也當然不會傻到拆穿王繼宗,只笑著問道“王先生,你可知我干的是什么買賣嗎?”
王繼宗面色不變,點了點頭道“大管事干的乃是搶奪天下,謀逆反叛的買賣?!?
秦川又笑了“這買賣可是會掉腦袋的,王先生你可想好了?”
“繼宗心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