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半夜,封塵終于觸摸了自己曾經(jīng)熟悉的床墊。
夜已經(jīng)深了,少年沒有選擇叫醒已經(jīng)睡熟了的同伴,而是翻過矮墻獨身鉆進了小院中。對于在沼澤里都如履平地的封塵來說,城市里的院防設施也不過是高一點的石堆罷了。
封漫云沒有在小院前多停留一分鐘——即便已經(jīng)與盧修在酒桌上交換過心聲,他還是對見到熟人有著些許的抵觸情緒,這就是白衣少年的天性,即使是封塵也勉強不得。
小屋里保持著挑戰(zhàn)祭臨行那天自己離開時的模樣,安菲尼斯帶給他的成筐的怪物圖鑒和地圖志還碼放在墻角,這些書在狩獵祭開始之前曾經(jīng)是他的噩夢,至今仍然遠沒有讀完,床墊和枕席也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房間里沒有多余的灰塵,大概是同伴們定時來這里打掃過,至少在自己離開的六個月間,沒有人將他遺忘。
封塵脫下穿了一整日的艦用遮陽布,露出消瘦了些卻更顯棱角分明的上身。他解開系著秦姑娘錘子的細繩,小錘磕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石板地在撞擊處硬生生地裂開了幾條蛛網(wǎng)狀縫隙。
“該死……”少年手忙腳亂地提起錘子,小心翼翼地靠在墻角,而又覺得不妥,干脆放倒橫陳在地上,這才安心躺下去。
床墊上透出一股新鮮陽光的味道,被子也曬過沒有多久,封塵的腦袋在枕頭上蹭了蹭,腦殼卻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這是什么?”他狐疑地從枕下掏出一個小木匣來。匣子沒有上鎖,里面裝著的卻是一枚枚的錢幣,“哪個家伙……用我的屋子來存私房錢?”封塵哭笑不得,手指就著射進屋來的月光撥了撥盒內(nèi),約莫有兩三枚金幣和三十枚左右的銀幣,還有零零碎碎的銅板混雜在其間,“這些錢,換一套獵裝都綽綽有余了吧。”他搖搖頭,把錢匣放回原來的地方,蜷起身來閉上眼睛。
“閉嘴!”他輕聲道,床下和院墻底,原本窸窸窣窣的蠅蟲和蟋蟀詭異地悉數(shù)噤聲。少年這才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胸腹的起伏變得平緩而有節(jié)律起來。
…………
“秦姑娘!”一大早,熊不二的聲音變響徹了整個小院,“砥石又壞掉了。”
“告訴過你多少次,你那把槍不能用砥石磨啊!”聶小洋顯得有些忿忿,“用地面或者隨便什么石頭都好,砥石是打磨武器用的,可不是給你練槍的。”
“我也不能只用盾牌戰(zhàn)斗啊。”大熊撓撓頭,“現(xiàn)在怎么辦?要再買一個嗎?”
“獵團資金昨天已經(jīng)花光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女孩有氣無力地道,“既然是熊不二破壞的,那就還由你來出錢彌補吧。”
“喂!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余錢了。”熊不二辯解道,“如果你們沒有注意過的話,我這身鎧甲在戰(zhàn)斗時一般都是損壞得最嚴重的那個,光是保證戰(zhàn)力已經(jīng)要花光我所有的積蓄了。”
一陣熙攘的聲音吵醒了封塵,少年睡慣了干草和樹枝堆成的墊子,乍一躺到了柔軟的床墊上卻并不適應,翻來覆去到了幾近天明的時候才真正睡過去,此刻距離他睡著不過兩三個鐘頭。
少年迷迷糊糊地側(cè)耳聽著,窗外的討論終于有了結(jié)果“要不還是那么辦吧,我去借一些,等下次委托結(jié)束后再還給他。”
“你當那是什么錢啊?”聶小洋反駁道,“那可不是我們的獵團資金!”
“我當然知道了,”熊不二嘿嘿一笑,“下不為例。”
“你都多少次‘下不為例’了?”聶小洋依然不依不饒道,“等到那家伙回來,我一定要讓他收你的利息。”
“咔嚓”房門的內(nèi)鎖發(fā)出一聲被絞死的聲音,封塵睜開惺忪的眼睛,頂梁上的灰塵簌簌地掉下來,卻是有人在搖晃自己的屋門。
“聶小洋!就算不讓我用銀幣,也不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吧!”大熊已經(jīng)帶著怒意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