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大叔比封漫云的記憶中蒼老了許多,即便癱在吧臺上,腰身還是能看出明顯的佝僂來,手臂也干癟下去。不過更具沖擊性的卻是老獵人此刻的殘狀,他粗糙布褲的左邊褲腿被高高卷起,露出里面被布條包裹著的一截斷肢。腿已經斷了很久了,普通的布條大概是用來遮丑,而非包扎傷口的。
“你……是怎么傷成這樣的?”望著老杰克裸露在外的半只殘腿,封漫云一陣口干舌燥。方才若不是老獵人腳下不穩,身體也虛弱的厲害,只靠少年自己絕對無法將他輕易背摔出去——他心明如鏡,杰克大叔至少有十種辦法讓他比如今的自己還要難看。
“我更想知道你為什么還活著。”塌陷的吧臺在老獵人掙扎中猛地晃動了幾下,原本放在臺上的酒杯和酒壺嘩啦啦地順著傾斜的臺面砸到傷殘者的身上,浸透了他披著的麻布斗篷。不過他并不以為意,雙手試探著找到兩個還算結實的支點,猛地一撐,在吧臺前站了起來。
“喂,你們要賠……”
“咄!”一根短刺沿著酒保的耳根激射而過,戳在他身后的墻面上。識相的酒保乖乖住了嘴。這個老男人就算失了一條腿,身材也佝僂的厲害,但是以他當值多年的經歷來看,那人想要殺死手無寸鐵的他,并不會比自己倒滿一杯麥酒更加麻煩。
“我在金羽城處理了一些私事,現在回來了。”封漫云聳聳肩,照實說道。
“哈?私事?”老杰克挖了挖耳朵,點點頭,似乎對少年的這個理由很是滿意,“原來如此,我懂了。”
“所以……”封漫云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他拉過老獵人,急急地開口道。
不待少年問出聲來,邋遢獵人臉色忽地扭曲了起來,他的牙齒一齜,僅剩的單腳驟然發力,膝蓋向上頂起,狠狠地撞進了少年的小腹里。
“嗚哇——!”猝不及防的重擊讓白衣少年的胃里一陣痙攣,他張口吐出一股混著麥酒的酸水,腰像蝦米一樣弓下去。老杰克掙脫封漫云的手,雙拳合抱,猛地砸在少年的側腦上,這一下終于讓封漫云失去了抵抗力,只覺得眼前金星閃過,下一刻自己的臉便貼到了濕漉漉的地面上。
“躲開!”做完這一切,老杰克單腳跳著,喝退礙事的圍觀者,繞過損毀嚴重的吧臺,卻是去到那面墻下拔出了自己先前扔出小刀。“等等……”,他回身看過來,封漫云只是一臉迷茫地撐起身體,箕坐著甩了甩身上的嘔吐物,“為什么要這么做?”
“坐在那不要動,我這就去宰了你!”老獵人一手搭在吧臺上,單腳滑稽地蹦跳著靠近白衣少年,“西戍部的叛徒!”
封漫云晃了晃頭,眼前的重影合為一處,終于看清了老杰克手中鋒利的短刃。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饒是泥人,在這樣三番兩次的偷襲過后,心中的業火也早就蓋過了對此間事態的疑惑。他踉蹌地站起身來,腳下一猛,低著身子便朝杰克大叔的腰間抱去,酒吧空間狹小,老獵人沒有多少閃避的機會,卻是被封漫云實實抱住,向已經殘破的吧臺上摜去。
兩人合身跌倒在凌亂的吧臺之下,一身早已不知是什么的液體從鬢角和鼻翼滴滴滑落,卻仍然不住地翻滾扭打著。短刃鋒利的刃尖距離少年的眼睛僅有數公分,卻是被他死死地擒住對方的手腕,沒有再向前一步。
“快停手啊!兩位要打出了小店再打……真的鬧出人命的話,我們就要關門了啊!”酒館的經事人早已被從后臺叫了出來,卻只是站在戰斗波及不到的地方叫嚷著,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周圍的酒客也大都喜見熱鬧,卻不希望招惹麻煩,也只或坐或站地遙遙看著,沒人上前拉住這兩個突然發瘋的家伙。
“嘿!”拉扯中,老杰克突然用斷掉的半截左腿狠狠地頂了一下少年的肚子,將封漫云向后推開,自己也翻身退離白衣少年的攻擊范圍。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已經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