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架大小各異的飛艇,將小鎮上空圍得水泄不通,而鎮上唯一的起降坪處卻是一片蕭索。除了寥寥數個報廢和仍在修理中的貨船外,停機坪上看不到幾只著陸的飛船,連機務和旗手都百無聊賴地坐在帆布棚下消磨著時間。
逆鱗的座艦好容易尋到航道降落下來,卻孤身矗立在開闊的起降坪上顯得像個異類。飛艇早已離開了降水區,船工在甲板上清掃著殘留的水漬和淤泥,從頭頂上某些飛艇的望臺上,還能時刻感覺到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窺視目光投下來。
莉娜專門為自己在飛艇上開辟了一間作為移動工坊的艙室,里面工臺和實驗器械一應俱,飛船剛一落腳,女匠師就早早地躲了進去,不知在鼓搗些什么;森羅則是沒完沒了地擦拭起自己的雙刀,似乎要將這次火山出師不利的憤懣盡皆發泄在砥石上;白夜在和絞蛇龍的戰斗中受了些震傷,盡管封塵醒來之后傷勢已經暫時壓制住了,但鐵甲獵人仍然需要進一步治療——作為一隊之長,白夜有義務隨時將戰力保持在巔峰狀態。
船上的大家都有各自的事可做,只有封塵暫時被拘束在飛艇之中。年輕人的心神還未從幾十船燃石鎮的難民里收回來,頭腦在精神的壓抑和身體的疲憊下攪成了一團漿糊,他想借機在飛艇上逛一逛,卻在把守艙室的船工們阻攔下四處碰壁,最終只好來到了甲板上,靠在欄桿處回顧數日以來的經歷和見聞。
獵人的視線經過飛艇層和陰云的兩重阻攔,早已看不見來時的路了。在淡如水墨般的群山之間,他勉強能夠辨認出鬼怒間主峰的位置。峰頂的滾滾濃煙在一個多小時的飛艇航程之外還依稀可見,火山煙霧將山體和雨云相連,有如連同天人兩界的橋梁。
對于如此天災來說,金獅子的力吐息只是一個引子,將深埋在地下的巖漿壓力提前釋放了出來,剩下事情火山能夠自行做出反應。自然規律最是擅長將一顆小小的火苗,擴散成漫山遍野的熊熊野火,從不會考慮這樣精妙的魔術會以多少生命的隕落作為代價。
“楓前輩?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拜托你……”耳聽著艙門吱嘎一聲響動,腳步聲逐漸接近,年輕獵人反應道,“說好了前一次的委托報酬我分文不取,不過接下來我還要補充一批獵具,能不能先從你這里支取一些?”年輕人的耳根微紅,連頭也沒勇氣回,有些為難地說道“現在這個樣子,這場狩獵或許還要繼續下去……”
年輕人的請求沒有得到回應,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了。來人的步伐比楓的要輕快一些,不等封塵察覺出有異,便徑直在欄桿的另一頭站定,小麥色的臂膀搭上了濕漉漉的木制欄桿。
“阿……夏?”封塵撓了撓頭,眼睛瞟向女孩背后的武器,有些不敢確定地稱呼道。兩姐妹的模樣太過相近,獵裝制式也幾無不同,同行到現在,龍語者還會時常弄混哪個是姐姐。封塵私下腹誹著,如果不靠武器的區別,連楓自己也不見得能將她們分辨得清“原來是你啊……楓前輩呢?”
見到女孩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封塵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再言語。十啞九聾,雙胞胎的聽覺或許也有些障礙,楓前輩能和她們交流,多半也是靠著多年的默契,和三人間隱秘的手勢。
“他在休息——”封塵剛剛打消這個念頭,耳旁卻響起一個有些干澀的女聲。
“哇……”年輕獵人的肩膀一縮,有些驚愕地轉頭尋向聲源處。
女孩的眼睛望著空中盤旋不停的飛艇群落,感覺到了封塵的注視,才同樣轉過頭,朱唇輕啟道“我聽到你的話了,我會記得轉達給他的。”
聲音果真是從阿夏的口中冒出來的,這下封塵終于看清楚了。年輕獵人見了鬼一般,身體向后一仰“呃……這樣的事情,還是我親自向前輩開口比較合適。”
“也可以。”阿夏點點頭,卻發現封塵看著自己的眼神,仍然像是在觀賞珍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