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塵最后還是在老人期待的目光下妥協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腰囊里摘走了藥草,放在地上慢條斯理地挑揀著。
龍芽草雖然不是什么珍稀的藥材,但也不會生得漫山遍野都是,至少龍語者一路逃亡之下只摘到了有限的幾株。眼前的老人身上的衣服厚重則矣,卻沒有任何防御自保的能力,在野獸遍地的獵場采藥,勢必要花費更多工夫。對方上了年紀,又救了自己的性命在先,滿足他一點小小的要求,是自己能做到的最低限度的答謝,封塵心中這樣想道,也就只好隨他去了。
“拿好您要的草藥,就快點離開這一帶吧,”聽著老人在洞口處悉悉索索的翻撿聲,少年張望了一番周遭的情況。飛艇螺旋槳的聲音在遠處喧吵著,工會貌似仍然沒有放棄對這一片獵場的搜索,雖然暫時還聽不到有人靠近的聲音,但新的一隊騎士不知何時就會趕過來“你也看見了,我可是正在被工會追捕。一會騎士團的人要是來了,您會被卷進戰斗里的。”
“哈!”老人家正低頭翻動著藥草,突然咧嘴一笑。封塵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半晌才發現,那是他找到了一顆葉片尤其肥嫩,藥性格外濃郁的草株。他抓著草葉在鼻尖聞了聞,朝著陽光舉起來“就是這個了!”
“您是個龍人?”少年這才注意到老者瘦如雞爪般的四個指頭。老人家的膚色如喝了燒酒般赤紅,耳朵也是尖尖的,分明是純血龍人才有的特征。然而少年見過的龍人大都比人類生得高大許多,莫說是隆姆和隆加兩位老前輩,就是特雷索爾大師和羅教官站在一處,也比后者高出整整一頭。眼前的老者怎么看都還不及自己胸口高,才沒有讓少年第一時間想起那個血脈。
老人家抓著藥草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似乎在觀察草葉上的紋理。過了一會,許是覺得無趣了,他毫不憐惜地把藥草順手扔進背后巨大的藤簍之中,似乎并不是真心想要的樣子。
“一株就夠了嗎?您想拿它來做什么?”老人身上不像有傷,行止悠然的樣子也不像是急著給誰上藥。龍芽草除了治療外傷之外別無用處,摘下后若是不經炮制,超過半日就會失去大半藥性,放在老人手里幾乎毫無用處,是以封塵疑道。
“煲湯……之類的吧。”老龍人“唔”了一聲,含糊地回答說。
“吶,那剩下的這些我可要收起來了。”少年撇撇嘴,他并不是真心想得到答案。見對方不再取用草藥,封塵掙扎著坐直身體,將散落一地的龍芽草歸攏起來。大概是動作牽動了內腑,少年的臉上一陣憋紅,喉中生澀地咕嚕了一番,“咳”地一聲吐出一口粉色的血沫。
“你受傷了。”龍人后知后覺地說道。他的眼睛睜大了些,望向少年血跡斑斑的鎧甲,額頭上的橫紋更深了幾分。
封塵反手擦凈了嘴角的血沫,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叛逃獵人胸鎧上還開著一個森森的圓洞,槍口處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腰際,身上的血味連自己都聞得出來。老人家不知是真的愚鈍還是在裝傻,直到現在才看出少年身上的傷勢。
“你給了我一顆野菜,老頭子也該回報你些什么才行,把什么給你呢……”老者半是自言自語地問道。他說罷,居然一手摩挲著胡子,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
“喂,一顆草藥而已,不需要如此計較的!”封塵急迫地連連擺手。以老者的慢性情,不知要沉思到哪年哪月。少年已經在這間獸穴里停留了太久,現在不是和他糾纏的時候,他好言勸道“你還是快走吧,萬一騎士團的人來了,我可就顧不得你了。”
“噓,不要說話!”老龍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險些被年輕人打斷自己的回憶,“唔……想起來了,你等一等……”
老者的兩只手在身上無意識地摸索了一陣,封塵的眼睛一花,再看清時對方的四指已經捻住了一個巴掌大的紅色綢布包。龍人解開繩扣,將整個綢包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