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也并不是永遠知能的,正如我存在了無數(shù)歲月,卻對自己的天賦仍然一知半解一般。
我一直以為它是“魅力”一類的事物。無論我走到哪里,都有生物自發(fā)地圍繞在我身邊。絕大部分時間中,聚攏而來的怪物們并不害怕我的氣勢,只在我感到厭煩時才會主動躲遠一些。它們跟隨著我,試圖替我抵擋一切來自外界的危險,甚至是我主動激發(fā)出的雷電,弱小些的怪物更是會想辦法在我的腳下結束性命,以博得我對它們的最后一瞥。
這些并不怪我,縱觀世界上的真龍里,也有那種既無法被自己感知,也無法主動使用的天賦。更何況我不在乎它們,我喜歡的是別的事情——從數(shù)次蘇醒前,我便注意到了那些自稱“人類”的短命的小家伙。那些如雨后春筍般搭建起的層疊的洞穴,那些剝裂其它怪物的皮毛,披在自己身上的古怪舉動……不同于真龍一族的傳承,它們分明也有著自己獨特的方式來傳遞彼此間的記憶。
對這個種族的了解越是深入,就更是讓我愈發(fā)地贊嘆它們,以至暗暗心驚。我喜歡和這些小家伙們接觸,我在大陸上旅行,穿越過無邊的沙漠和叢林,路過它們的村莊和城鎮(zhèn)時,興之所至,便順應人類的祈禱,為整個獵場招來一場暴雷和驟雨。我必須小心控制力道,才不會讓那些壘砌的石塊和木頭在大雨下倒塌散落,雖然這樣做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但我依然樂此不疲地欣賞著人類在雨中的姿態(tài),他們誠惶誠恐地高舉著雙手,朝著頭頂?shù)睦自贫\告著,無論是在呼號還是贊美,口中稱著的都是同一個名字——他們把我叫作“雷神”,我其實不反感這個稱號,即便我比這片大陸上任何一個人類都更能理解“神”的真正意義。
現(xiàn)在想來,我大概是從那一天開始,逐漸對這樣的游戲失去興趣的。
我從一片上古就存在的森林中穿梭而過。密林中早已開辟出了不止一個人類的聚落。小家伙們祈求著降雨,我便順手召來了雨云,它們又要求停下,我也照著做了。然而人類從來都是出爾反爾的動物,它們的語言如此簡單,但用來詛咒的詞匯卻比龍語還更多十倍。我煩不勝煩,便索性降下了一道雷電,從源頭上消除了那些繁雜的聲音。
我揮退了身邊環(huán)繞著的眾多脆弱的生命,轉過頭順著一片林溪向上游踱行,它就是在那時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
那家伙的氣息早早就被我感知到了,但初見時才發(fā)現(xiàn),它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得多。幼生期的金獅子在經歷了足夠的磨礪之前,不該出現(xiàn)在下位怪物的領地,更遠處的雪山頂才適合它們的活動。不過那又怎么樣呢?活得夠久的好處就是,你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不會永遠按照既有的規(guī)則來運轉。
見幼獸在原地止步不前,我以為它是被我身上的氣息嚇壞了,便悄然收起了氣勢。不想下一刻,那孩子居然朝我蠻不講理地攻了過來。
翻閱數(shù)次蘇醒的記憶,我對自己的印象永遠是這副一成不變的纖小模樣。我的成長期似乎比其它的真龍一族要漫長的多,或者我原本就是大陸上體型最小的真龍,當然,這又是作為真龍的我另外一個不甚明了的事情了。幼獸似乎把我認成了某種弱小的草食種,我不怪它,也無意為這種程度的冒犯而取走誰的性命。我只是想稍微教訓它一番,告訴它不是什么生物都可以成為捕食的目標的。
我把它的頭按進溪流中,看著它像小魚一般,從嘴巴里冒出一簇小而密集的泡泡。感受著它思緒中一股股求饒的意念,我心滿意足地抬起了自己的前蹄。
它黑色的小腦袋從河水中抬起來的一刻,濕漉漉的角就刺進了我的身體。攻擊并不十分痛,但坦白地說嚇了我一跳。龍眷一族向來都有短暫地和真龍對抗的辦法,然而從來都是成年后歷經百戰(zhàn)才能做到。面前的幼獸雙眼散發(fā)著如此純粹而洶涌的戰(zhàn)意,在我對拉加恩一族的了解中也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