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的身殞打破了橫在翡翠之塔外圍的最后一道屏障。古龍戰場上的雷云消散的瞬間,如同一個最終沖刺的信號,盤旋在遺跡獵場上空的飛行種們一個個打了雞血般,朝獵場中央死命地沖去,誓要在高塔上爭奪到一個更好的寄身之所。
漫天的飛行種之中,唯有一道巨影逆著獸潮的流向,搖搖晃晃地朝獵場外趕去。獵船的主螺旋槳上,升騰的濃煙已經變成了深灰色,隱隱有火光從機括的縫隙中涌出來。戰艦的速度不減,懸浮的高度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降低,須臾間就只能勉強維持在幾十米的低空了。
船底接連從遺跡建筑的屋頂上掠過,帶起一道道刺耳的刮擦聲。失控的飛艇撞倒一根高聳的石質椽柱,將整個氣艙震得一晃,連最基本的懸浮也做不到了。戰船的艦首一沉,就像一顆黑色的流星,一頭扎進昏黑的建筑群落里。
“嘎啦……”
夜色中揚起一道高高的塵浪,隨之而來的還有連串的撞擊聲和石塊碎裂的倒塌聲。空中飛掠而過的怪物們心有所感,不約而同地凄嚎著調轉了方向,有意避開了這片區域。工會的戰艦比偷獵者的木船要沉重得多,被執事長著力改裝過的金光號尤甚。獵船強勢地接連撞碎了幾間遺跡建筑,碾碎了一排排樹木,終于止住慣性,停在一片坦地上。
煙塵散盡,金光號儼然不復平日的威風了。氣艙上的塔板被撕裂出了數道猙獰的口子,艙中的氣體正嘶嘶地向外泄露著,主螺旋槳被落石砸得歪向一邊,升起的濃煙已經徹底變成了焦黑色。獵船的艦首在迫降中變形嚴重,塌陷的門框抵住了指揮艙的大門,門柄被粗暴地搖動了一番,艙門卻紋絲未動。
少頃,只聽一聲金鐵交擊的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轟在了門板上,厚重的艙門應聲向外凸出了一塊。艙內又接連鑿擊了數下,才算在門框邊緣露出一道窄窄的縫隙。重劍的劍鋒插進縫隙中用力一撬,艙門有如酒瓶上塞緊的木塞,“砰”地一聲猛然敞開,倏地拍在另一邊的艙壁上。
莫林放下繩梯,沿著艙壁幾個起落至地面。執事長翻滾卸去落勢,反手在額頭上一抹,五指登時沾上了一層鮮紅的黏污,他并不在意,回頭望向已然損毀不堪的座艦,口中喃喃地祈禱著什么。
從古塔頂強撐著飛出了十余公里后,金光號還是透支了它的性能。為了避開獸群的軌跡,莫林不得不在半途中做了幾次急速的拉升。那種強度的動作,哪怕是對狀態正佳的螺旋槳來說都是很大的負擔,更何況獵船在撤離前還被黑星雙子動過手腳了。五星獵人扶著艙壁轉過小半個船身,在看到主槳和氣艙的損壞情況后,終于無奈地長嘆了一聲。
“什么人?”沮喪的情緒沒有維持多久,執事長的眼神突然一凜,朝著周遭某個昏暗的角落舉起了重劍。陰影處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一個白色獵裝的身影從矮墻后冒出頭來,獵人的臉上被同樣白色的面具覆蓋著“該死……本來打算讓你載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我可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是你?”莫林輕咦了一聲,隨即面色一緩,毫不設防地將武器放在了一邊。他從腰間抽出一瓶回復劑,拔掉瓶塞仰頭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巴道“我的船員都倒下了,我一個人開著金光號,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記得你說過,不會參與這次的行動,怎么又趕過來了?”
“我確實沒有這個打算,”白衣人從陰影后踱步出來,“但處理過金羽城的手尾后,我又得到了新的消息。安菲尼斯私下里招募了幾個棘手的家伙,洛克拉克也放出了一隊可觀的力量來支援這次的委托。所以你動身后不久,我也從另一條路線追了上來……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我擔心你難以應付。”
莫林打量了一番身后墜毀的龐然大物,撇了撇嘴道“就當是被你猜中了吧,這一遭確實出了不少狀況,不過索性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