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明,星星淡疏,風拂樹梢,嘩嘩作響,遠處狼聲嗚咽,山間雜草叢生,道路曲折蜿蜒。
半秋趴在子珅的后背上,時不時的發出隱忍疼痛的呻吟聲。那呻吟聲在子珅的耳邊,清晰可聞,讓他心煩意亂,走在山間小道上的腳步更是雜亂無章,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急行。
“是不是很痛?堅持一會,等走過這段山路,上了公路,手機就有信號了”子珅聲音溫和,柔聲細語的安撫著身后的半秋。
半秋沒有回應,只是她黏糊糊的臉頰緊貼著他光潔的脖頸,那灼熱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而來,她發燒了。
子珅心一慌,一腳踩空,身體傾斜,腳邊的碎石順著山道的斜坡,紛紛滾落到路邊的深溝里去了。
“子珅!”
半秋小聲的喚道,語氣急切,帶著驚慌。
“我沒事”子珅穩住身體,收回腳,將半秋往上抬了抬,讓她趴得更舒適一些,“你感覺怎么樣了?”說著,一步一步,穩穩地繼續往前走去。
“我全身痛”半秋聲音微弱而沙啞,“我總是拖累你以前是現在還是”
“所以六年前,你就離開了我?”子珅的話脫口而出,一點點的憂傷在他們四周擴散,很快,蔓延到每一個角落,無人幸免。
“我欠你太多了,我還不起”半秋聲音小小的,語氣淡淡的,一字一頓的在子珅耳邊響起,“我不能那么自私還你自由是我當時唯一能為你做的”
“那你為什么不告而別?”子珅語氣陰沉,那翻江倒海的怒火被他壓在心頭。
全身的肌肉酸脹疼痛,暈乎乎的腦袋,像被鐵錘不停的敲打,耳朵里發出陣陣轟鳴,病痛的折磨讓半秋放下所有的戒備,她像孩子一樣,肆無忌憚的咆哮,“你以為我想走嗎?我只能像個逃兵,帶著自己可笑的尊嚴,悄然離開被人嫌棄的滋味,你嘗過嗎?我可以面對任何人的厭棄目光,唯獨你我怕有一天,也會從你的眼睛里看到那樣厭惡的眼神。離開你之后,你知道我吃了多少糖嗎?吃到牙疼,吃到牙蛀,吃到看見糖就發膩就是因為你告訴我,吃糖可以不憂傷。可是為什么我吃那么多的糖,還是會哭、還是會想你?”
半秋說的話并不清楚,她的語速很快,聲音哽咽,因為發熱,所以嗓子沙啞低沉,就算是她拼了全力在嘶吼,傳進子珅耳朵里的也是輕聲低喃。
可是子珅都聽清了。
在夜幕籠罩下的山野荒道上,他心里的憤怒被慢慢的熄滅了,六年的意難平,終于被平復了。
“阿秋,你知道嗎?這十三年里,我們之間不相欠,是相伴。”子珅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緩平靜,像一道清泉緩緩流到半秋的心里。
“不相欠?”明明是子珅一直在照顧她,為她放棄了夢想,放棄了家庭,放棄了他原本該有的生活。
“考美院,不是我的夢想,是你的夢想。”
“我的夢想?”半秋想到了那個有著燦爛陽光的午后,在蕭家老宅的小小的天井里。
“哥哥,你畫的真好看,以后你長大了,一定是畫家。我要當作家,寫好聽的故事。你再把這個故事畫出來,就像蕭伯伯送給我的漫畫書一樣。”
原來真是自己的夢想,當年的童言無忌,變成了子珅的夢想,也成了她的夢想。
“阿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子珅一邊穩步往前走著,一邊給半秋講了兩人相遇前,小子珅的故事。
84年那一場外出打工的熱潮席卷了全國,也將一潭死水的古鎮掀起了層層波瀾。
當時,子珅母親和父親是從小的玩伴,更是情投意合的戀人。
母親強勢好勝,不甘心一輩子待在古鎮里,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她想隨著其他外出打工的小姐妹們一起離開古鎮,追求新的人生。哪知道卻被外公阻止,讓她和父親盡快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