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盡管主要還是種植水稻,但桑蠶是重要的補貼,遇到好年景,比種地賺的更多,只是沒有種地保險,所以大家不敢把身家都壓在種桑上去。
家家種桑養蠶,每到桑蠶吐絲結繭的時候,就有一些商販來收蠶繭。潯溪村形成集市之后,就成了遠近蠶繭的集散地。可是蠶繭是不耐運輸的,時間一長蠶寶寶就會咬壞繭殼兒,變成蠶蛾鉆出來,蠶繭必須得就近加工。那個絲商租下了兩層河房,后院還架起了火盆,雇了一幫婦人幫忙抽絲剝繭,制成生絲再運走。
去年這家絲商賺了不少錢,今年又來了幾個絲商,也在這里租房繅絲,他們的工錢也多了一些,讓村里的婦人一個個都放下了其他營生,專門開始做起了蠶婦。
絲商在這里繅絲,也讓周邊的繭價比往年高了一些,往年都是二道販子收繭賣到湖州等地去剝繭,繅絲之后又運往杭州或者平江織綢。來回經過兩趟運河,現在好了,這些絲商扎根在潯溪村,反倒是湖州那邊緊鄰的村鎮將繭往潯溪村運來,在這里抽絲剝繭后,將生絲直接往東送到蘇杭去,省了一趟運費,也更加便利。
繭價高企,讓周邊的村子都蠢蠢欲動,想種更多的桑樹,養更多的蠶。又怕風云變幻,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了,種桑可不是馬上就能養蠶的,至少得等個一二年才能產下足夠的桑葉,因此只有少數富人種下了更多的桑樹,絕大多數人都在觀望,萬一明年繭價跌了呢,天下都變了,還有什么事能保證。
夏收、秋耕又是一年年關。
今年地主家依然沒有漲租,一些破落戶往年積欠的青苗錢都沒有催討,倒是村里今年出了新鮮事,河灘那群外姓人中,有一家竟主動去地主家還了錢。據說他們家過去就是為了躲青苗款,從其他地方逃來的逃戶,在村里向來被人看不起。
但自從換了地主后,買了他家河灘上的窩棚,還給了一筆錢。拿那筆錢,破落戶沒有蓋大房子,依然搭了窩棚,混吃等死。后來在碼頭上做了牙子,給人拉生意賺了筆錢后,竟然變成了買賣人。今年竟把利滾利的青苗錢給還了!
經過一年多的接觸,村民們都知道地主家是一戶善人,地主家的情況也知道了一些。主人是在外地做官的老爺,主母姓趙,尚有一妹妹尚未出閣,寄居家中。家里有丫鬟五六人,家丁七八個。
那個瘋婆子,是一個遠方表親,可憐年紀輕輕死了丈夫,也寄居在這里,主家心善,也不攆她,反而一日三餐供應不綽,只是瘋婆子以為丈夫沒死,日日等著丈夫。
年前,下起了漫天大雪,可憐瘋婆子天天在村頭守著。真擔心她會凍死!
破落戶曹萬這天大早起來,就看到瘋婆子匆匆出了地主家的大門,往西走上河堤,心想又是去村口等她那死鬼丈夫了。
曹萬站在河堤通向地主家的巷口駐足看了一眼,見河堤上遠遠有幾個身影出現,心想這幾個過客怕是又要被瘋婆子騷擾,好奇看了起來。
只見瘋婆子守在村口,等著那幾個身影撞破層層風雪,突然大叫一聲“相公”,飛也似的奔了過去,地上打滑,狠狠摔在了地上,她也不在乎,爬起來繼續飛奔。
曹萬呵呵笑了起來,這幾個過客甚是倒霉,估計要被瘋婆子給嚇死。
可讓他驚掉了下巴的是,兩個不修邊幅的旅人,破衣爛衫,頭發蓬起,胡須虬結,若不是身后各背著一個碩大的書簍,曹萬還以為是兩個乞兒。
但這兩個乞兒看到飛奔過來的瘋婆子,不但沒有被嚇到,那個高大的不像話的乞兒竟張開了臂膀,一把將瘋婆子抱了起來。
曹萬恍然大悟,感覺自己胯下一熱,兩股顫顫,一股熱流順著褲管流了下去,一轉身腿腳無力,跌倒了地上,卻手腳并用,連滾帶爬的往村里逃去。
邊逃邊喊“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