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鬧得太大了,驚動了官府。
沿淮鎮撫使兼揚州知州許份找上門來,他不反對筑城,一點都不反對,而且大力支持,公主認為揚州的城防不穩,愿意拿出私財來修城,他鼓勵還來不及呢。
許份表示,既然公主有意修城,兩道城一起,應該互相呼應,他建議增加一條甬道或者夾城,將兩座城連接起來,一旦發生戰爭,可以互相援助。
李慢侯不同意,他筑的城位于最高的蜀岡上,往東南有一片坡地,比揚州城地勢高,當地人稱筆架山,有一些樹木生長,有這片地并不是壞事,一旦要出擊,這里是最適合的集結位置。一旦用夾城將這片坡地圈起來,大軍要出城就復雜了。
兩座城本身都被瘦西湖水道圍起來,筑城就已經很安全,還要繼續修筑夾城,完全沒有必要,反而限制自身機動。沒能說服李慢侯,許份跑去忽悠公主,公主被說服了,又找李慢侯,李慢侯一番說辭,公主又被說服,公主太容易被說服,但是跟以往一樣,最后都會支持李慢侯。
這只是很正常的公務沖突,李慢侯沒有當回事,可他沒想到,許份上書竟然彈劾他。
文人的小氣勁讓他有些傻眼。
也讓他很憤怒,這不是小氣,這是歧視。因為他很確信,如果是另一個文官,哪怕是許份的手下跟他有沖突,他都不可能上書彈劾,他反而會息事寧人,以顯示他的寬宏大量,可一個武官竟然敢拒絕他,否定他的建議,他就認為這是羞辱。
而他的彈劾還真給李慢侯惹了不少麻煩,執掌相印的李綱特意發來公函,要求揚州一應兵馬,都歸帥府節制。
李綱的意思是明確權柄,擔心公主府的存在,影響到沿淮帥府的職權。
但這也沒有影響到李慢侯的建城方案,因為這是公主府掏錢建的城池,建城并不是什么軍事行動。
當然許份跟李慢侯之間,不在可能有什么合作,很快也沒什么沖突了,因為李慢侯不久之后就離開了揚州,北方局勢越來越惡化。
最近的形勢極其古怪。匪患突然大規模爆發,到處都有小股匪徒滋擾地方。包括江南地區也不例外,這讓李慢侯很憂心。顯然李綱實行的高度剛性的備戰政策,已經讓半壁江山有些難以承受。
各地發來的物資源源不斷流入江北,盡管官府名義上并沒有提高稅負,只是對大量富人進行了臨時性攤派,就像南宋文人說的那樣,各地豪強樂于輸納。可是地主豪強的這些輸納,不是平白的,官府從他們手里拿走了大量積存的財富,他們是不會降低生活質量的,他們會向下轉移壓力,地主們開始普遍加租。加租的結果無非兩種,一種是佃戶咬牙接受了,第二種是承受不來退佃了,退佃后的佃農就脫離了土地,一旦短時間內找不到其他替代謀生方式,就會成為流民。
這種內生性的流民形成,是非常可怕的,意味著社會的承受力已經到達邊緣,隨時可能崩潰,大規模農民起義往往就是在這種氛圍中萌芽的。不過這種形式的流民,比較分散,凝聚成流民群體需要時間,社會有消化的機會。即便偶爾有佃戶聯合抗租,也容易被鎮壓,都不用官府出面,大多數地主自己就能鎮壓了。這就是所謂的鎮壓在萌芽狀態。
真正引起江北大規模匪患的,其實是杜充掘河的后果。掘河后,開封以北大范圍泛濫。直接淹死了二十萬人,受災的人口更是超過百萬以上,開封西北部數個縣受到波及。
這種黃河泛濫,并沒有史書上記錄的那么簡單,說黃河立刻改道南流,沒那么容易。淮河可沒有隨時為黃河準備著河道,黃河泛濫后,首先是大范圍的黃泛區。黃河水流量不大,可是含沙量特別大,覆蓋范圍很大,實際上并不是整個地區被淹,河水聚集在低洼地帶,大范圍形成泥濘覆蓋,盡管這阻止了金軍騎兵,可是大片農田顆粒無收,本就已經連續遭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