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張浚并非沒有能力,欠缺的其實只是軍事指揮能力,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他能像童貫那樣放權,其實西軍也能打勝仗,問題是他跟很多文官一樣,總以為自己別武將更聰明,更懂兵法,因此肯定也就更會打仗。
張浚聚斂財富,擴大西軍,這些是為皇帝西遷,并且從陜西出關收復中原做準備的,但他沒想到的是,等他到了四川,皇帝的態度就變了。
原因很簡單,他一走,皇帝身邊的其他聲音就多了起來。最先發難的,是一批江浙地區官員,他們認為,皇帝一走,江浙就會動蕩,整個江南就會失去。他們一再引用寇準故事,認為當年就是這樣,因為張浚是四川人才想讓皇帝遷都四川,這是私心。連呂頤浩也受到了影響,開始不再支持張浚西遷四川的計劃。
皇帝此時已經出發了,從杭州出發,到了平江,然后到了常州,即將到達江寧。
可反對的聲音依然很強烈,大敵當前,文官集團觀念如此混亂,趙構不是勇士,卻是聰明人,這讓他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是一個對危險非常敏感的人,這么亂,這是亡國啊!
在江寧府建康城里,趙構跟大臣們進行了最激烈的一次商討。趙構說,如果他停留在建康,以后不再轉移,這里西通荊湖,東連吳越,山川險阻,能不能安守?要求三省文官,三衙武將都提出建議。
但依然很難有統一意見,江浙官員依然極力建議留在江浙。
張浚到了漢中,分析大好形勢,上書說“漢中實天下形勢之地,號令中原,必基于此。謹于興元積粟理財以待巡幸,愿陛下早為西行之謀,前控六路之師,后據西川之粟,左通荊、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天下大計,斯可定矣。”
張浚希望皇帝先西行鄂州、岳州。
但江南文官說“鄂、岳道遠,饋餉難繼,又慮上駕一動,則江北群盜乘虛過江,東南非我有矣。”
他們警告說,一旦皇帝去了鄂州、岳州,那么長江以北的盜賊就會趁虛而入,占據整個江南。
武將中,張俊、辛企宗支持遷到鄂岳地區,但他們不是為了西遷四川,他們反而建議皇帝從岳鄂南下長沙。
韓世忠堅決反對“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
文臣武將態度針鋒相對,讓趙構急的一整天都吃不下飯,到了晚上,詔呂頤浩商談。
趙構說,張俊、辛企宗不敢打仗,所以想要退避湖南。趙構又說,金人的強處,在于騎兵犀利,浙西一帶水鄉河渠縱橫,不利于騎兵奔馳,還是不該走,一旦西遷,人心搖動,哪怕到了四川、兩廣恐怕都跟到了敵國一樣危險。
呂頤浩此時也已經被江南官僚說服,就建議皇帝重返杭州,為防止江寧一帶人心搖晃,他請旨守在常州一帶抗敵;趙構卻表示,他身邊不能沒有呂頤浩這樣的宰相。另一個宰相周望也請旨留守平江一帶,說現在北方的李彥仙(不是海州李彥先)、翟興等人,聚攏潰兵群盜都能在洛陽、陜州一帶跟金兵交鋒,他們是宰相,如果連江南都不能死守,有什么臉面見李彥仙這些人。最后文官張守建議,皇帝南下杭州,留開封南來的杜充留守江寧,讓他招撫江北群盜,不允許江北群盜過江。
就這樣,皇帝決定還是按照以前王淵的主張,重返杭州,留杜充守江寧改江寧府為建康府,設建康府路,負責整個長江防線,至于江北的淮河流域,則被徹底放棄了。
其實趙構這幾年一直就這樣,他自己不堅定,沒有主張,文臣態度不一,今年二月才從揚州渡江,到杭州都三月多了,傳來建炎皇帝趙楷在南京被俘的消息,倉促登基后沒幾天,就發生了苗劉兵變,兵變剛剛平息,就又準備西遷,到了江寧卻又被江浙官員攔阻,甚至連一個月安生日子都沒過過。
無論是趙構還是官僚集團,對江北已經完全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