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侯一直留在揚州,也是在等公主,有公有私。
公事是,公主來后,將會正式解除他護軍統制的職務;私事是,他很久沒見過吳國公主了。
誰能想到,當日一別,竟是兩年。
各自的經歷都很多,千言萬語,無處傾訴。
見面之后,一種陌生感讓人難受,跟想象中完全不同,時間沒有沖淡想象中的情感,卻增加了想不到的隔閡。
李慢侯不止郊迎三十里,他早早帶兵在瓜州迎駕,過江之后,一直策馬護在公主坐船的岸邊,時不時看到公主掀開簾子,兩人互相看一看,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而以前,他們知道,或者是誤以為,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也知道對方的心思。
等跟揚州地方官匯合之后,兩人連這樣的面都見不著了。
一直等到晚上,在地方官為公主一行的各種安排結束后,李慢侯才能跟公主小聚。
在公主府里,趙家姐妹相擁而泣,這兩年,她們都經歷了太多太多。一個留守,一個南渡,所經歷的都不尋常。
“趙輕卿,你應該沒經過多少劫難吧。你哭什么?”
聽吳國公主在向她妹妹訴說兀術搜山檢海的時候有多驚險,皇帝被追到逃到海上,一個月都沒人知道皇帝的生死。讓柔福公主花容失色,竟然這么危險,好像比她留在揚州還危險啊。
李慢侯卻忍不住戳破她,明明早有準備,她又沒逃去海上。
吳國公主冷哼一聲“你知道什么。我不也在水上躲了一個月。”
李慢侯道“你躲在太湖里,能跟海上比嗎?”
吳國公主知道很多隱秘,所以能早作準備,李慢侯還在外邊策應。派了李忠帶著鐵甲去聽命,當趙構一逃出杭州,一度在越州之間徘徊,她趁亂脫離宗親隊伍,跟李忠悄然逃向太湖。
她將趙構當成風向標,趙構一跑,就預示著有危險,她就要及早行動。而且她逃的隱秘,留著公主府其他人,趙構匆忙之中,甚至都不知道公主不見。當他逃到海上的時候,還發生了一次兵變,等發現的時候,還以為公主被亂兵沖散了。后來吳國公主也這樣解釋,趙構一點都沒懷疑,反而充滿愧疚。
“你知道太湖冬天有多冷嗎?”
吳國公主道。
李慢侯嘆道“總比海上暖和。你好意思比危險,我這里可是天天跟蠻夷廝殺。”
吳國公主不想抬杠“誰說我們就沒遇著蠻夷?那兀術追到太湖里,幸好有陳思恭力戰退敵,不然你都見不到你家小媳婦。對了,你媳婦我給你帶來了。你不去看看去?我們姐妹說會兒話,你摻和什么?”
李慢侯當然也想去,但是他是有正事的。
“我有個問題想問。揚州知州彈劾郭仲威那么多條罪狀,為什么他沒有被弄走?我立下這么大的功勞,也就得了一個海州淮陽軍鎮撫使,他憑什么能占著真揚兩州?”
這個問題李慢侯一直很不滿,郭仲威寸功未立,在平江府的時候,兀術帶兵北撤,經過蘇州城,郭仲威一戰沒打,放火燒了蘇州然后跑了,竟然之后還高升真揚鎮撫使。
吳國公主嘆道“誰說功勞都是你的,就憑你寫了那些捷報?你會寫捷報,郭仲威不會寫?”
李慢侯哼道“他的話會有人信?”
吳國公主道“信不信,看朝里有沒有人了。”
可能這就是原因,丟失了平江府蘇州城,未必有罪。朝里有人好做官,周望比郭仲威跑的還早,平江知府接著也跑了,郭仲威留在最后,他怎么說都行,也許在蘇州的戰報中,他是經過幾番血戰,殺傷兀術大軍大半后不敵,也說不定。在揚州這里,李慢侯寫的戰報中,功勞都是他打的,可郭仲威同樣可以吹牛說是他打的。有沒有人信,就看他朝里有沒有人,偏偏郭仲威朝里有人。
李慢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