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辦法。
正月的海州,茫茫大雪從大陸蔓延到海上,孔望山頂燈塔上的油燈火光都暗淡了下去。
卻有一艘船,在這樣的天氣里,駛進海峽,最終在海州港口停泊。
幾個身材短小,面色黢黑的漢子跳上碼頭,步履矯健的仿佛沒有乘船一樣。碼頭上有人迎候他們,很快將他們帶進了海州城里一家客棧中。
這些人沿途走著,互相嘀咕,似乎對海州的情況不太滿意。
不久一個肥頭大耳的家伙跟他們見了面。
“地方就是這么個地方。小是小了點,供你們進出,采辦沒有問題?”
“那朱印呢?”
黢黑漢子中為首一人道。
胖男人道“你真想要呢,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不過都讓你隨便進出了,你要朱印干什么?”
黢黑漢子道“那倒也是。綱首怎么設,你們給找嗎?”
胖男人皺眉“請你們來的人沒給你們說清楚?要什么綱首?你們愛怎么做買賣,就怎么做買賣,沒人管你們!”
黢黑漢子道“有這樣的好事?”
漢子說的朱印,指的是官府蓋印的一種官憑。北宋通過各種憑據管理商業,也沿用到了海貿上。這種朱印官憑,既是一種許可,更是一種限制。上面包括船型大小,載人數量,貨物數量等等,還根據載人數量,許可海船在市舶司采購限量的糧食,一方面糧食出口是受限制的,另一方面因此迫使海船無法在海上逗留太久,必須按照他們的航程,往返于目的地和宋國之間。結果導致很多船上的船員滯留異國他鄉。
綱首同樣是一種限制手段,船一入海,無法無天,如何約束,只能靠各種宗親、家人為紐帶。每次海船出港,官府就會指派綱首,往往是巨富充任,為的是出了事情,可以找到負責人。作為回報,這些綱首會得到一些優惠,允許他們按照比例抽取每艘船上的貨物作為船腳費。綱首本人從外國買來的貨物,官府也會減少一些抽解。如果他們能從國外招來外商,還給予獎勵。
這些綱首一方面起到了在海上臨時監督船隊的功能,也起到一定跟國外溝通的功能,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是半官方性質的。因此也不是誰都能當,就像做買賣的保人一樣,他們是海商中的佼佼者,而且在地方上往往也是土豪,擁有大量田宅不動產,家人子女都在官府控制之下。
可這樣的土豪,這幾個福建人在海州并不認識。結果胖男人說根本不需要,他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怎么不信?”
胖男人問道。
黑漢子搖頭。
“你們海州能占什么便宜?”
他可不信海州人這么愚蠢,會白白放過海貿這塊肥肉。
胖男人道“當然是征稅了。”
果然如此!
黑漢子道“怎么征?一艘船抽解幾分?和買怎么定價?”
抽解是對海船征稅的方式,一艘船靠岸,上面的東西海商先不能動,得等市舶司的人來拿走一部分,至于他們拿走什么,全憑喜好。如果給錢,那就是和買了,說是和買,一點都不和氣。船上了岸,基本上就任人宰割了。不過宋朝官府對此管理很嚴,也知道不能殺雞取卵,很擔心市舶司官員欺壓海商。海商也有自己一套辦法,比如給市舶司官員送好處。和買的時候,找有背景的中人說話,從中估價。
胖男人道“果然是沒跟你們說出清楚。這兒沒有抽解,沒有和買。征稅按船型,一百石納一貫。”
黑漢子皺眉。他的船動輒幾萬石,交稅就得幾百貫錢。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對于海商而言,貨到了岸,其實錢并不重要。因為海貿在這個時代非常危險,巨大的危險就是巨大的成本,根據經濟原理,他們并不會販賣廉價物品,出一趟海,只要活著回來,就是以萬貫計算的利潤,不在乎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