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絲綢之路的興廢規律大概是這樣的,當中國王朝強力控制西域的時候,這條商路就極為繁華,當中原王朝衰弱的時候,這條商路就跟著衰落。
并非唐朝控制了絲綢之路就經營的努力,也并非宋朝丟了河西走廊就不允許通商,只是主人換了,管理方式自然不同,管理目的也不一樣。
唐朝失去西域之后,先后控制這里的是吐蕃人、回鶻人和之后強盛的西夏人、契丹人。
但不管主人換了誰,貿易都在,但都不在繁華。
道理很簡單,當唐朝控制這里的時候,大量內地貨物從這里輸送到亞非歐地區,換回黃金、胡椒等物。而吐蕃人控制這里的時候,依然只能由中原王朝進口商品,可吐蕃人橫插一杠子是要征稅的。這大大增加了成本,吐蕃自身沒有商品輸送到這條貿易線,他們本能的從商業中榨取資源,必然導致商業萎縮。而中原王朝控制西域的時候,可以通過繁榮的商業,帶動其他產業發展,因此沒有動機實行殺雞取卵式的壓榨。
同樣的道理,大帆船貿易,如果掌握在中國人手中,能貢獻的利益遠超西班牙人。
這條商路的打開,意味著大航海時代來臨,李慢侯迫不及待的想要沖在這個大時代的潮頭。
當然第一次通航本身就能帶來超額利潤,徐文他們臨走的時候,帶著李慢侯開出的一列清單,其中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他們從美洲為李慢侯帶回來了他渴望的玉米種子,但土豆的種子卻沒有帶回來,也沒有帶回來辣椒種子,美洲棉種,沒有煙草,沒有橡膠,也沒有發現金礦和銀礦。
不過單單是玉米種子,就足以值回這趟代價高昂的遠航成本。
李慢侯投入的成本,是三艘最堅固的大海船,以及足以支撐一年的糧食,還有大量的淡水。另外還有大量備件,比如船帆,鎖具等等,都是很容易損壞的,都需要備有大量備件。
但這絕不是全部成本,其實最大的成本,是徐文和他帶領的三百水師的生命,最大的風險也不是資金的損失,而是生命的冒險。
因此這筆風險投資中,徐文他們其實應該占據更大的份額,比資方更大的股權比例。但可惜他們是罪犯,犯得還是遇赦不赦的叛國罪。
李慢侯答應幫他們洗白,這一點他說到做到。但他很雞賊的沒有通過朝廷,而是讓徐文加入了淮海藩鎮水師,繼續負責遠航,他自己可以不去,但他擁有了經驗,可以培訓下一代探險家,可以負責管理這些遠航活動。
讓李慢侯意外的是,徐文表示他還想再出航一趟,不是因為他喜歡玩命,而是他向一些部下許下了承諾。
他們這一趟數萬里的冒險,遇到了航海中能遇到的大多數變故。李慢侯給的船雖然是最好的,但這時代的條件有限,就算最好的海船,也不能對抗大海的無常。因此什么暴風雨、什么失散、什么船破之類的意外,他們都遇上了。
三艘船回來一艘,第一艘在去的途中就出事了。遭遇了暴風雨,一艘船的桅桿斷了,船尾被打斷了一角,已經無法修理,于是徐文將活下來的船員集中到了另外兩艘船上。他們往東航行了七個多月,才終于看見陸地,按照徐文給李慢侯畫的沿海地圖,李慢侯判斷他們大概是在后世加拿大的溫哥華一帶登陸的,徐文描述,哪里確實有一個大島,島上沒看到人。
在島上修整了一個月,然后在周邊探索了半個月,之后開始南下。最后在美國南部或者是墨西哥北部地區發現了一些土著部落,小心翼翼的上岸,手舞足蹈的比劃,跟他們交換到了玉米種子。
可是這時候,同去的三百人已經只剩下兩百五十多個,除了風暴而死的,大多數都是病死的,他們倒是沒有大面積的患上敗血癥,而是痢疾更多。許多人已經走不了路,繼續航行可能會讓他們直接死在海上。船隊士氣十分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