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也里古納河以東的牧場,這里生活著的是蒙古大部弘吉剌部、山只昆部和合底忻部,他們游牧在源出金山流入捕魚兒海的一些河流流域,跟塔塔爾人之前已捕魚兒海為界,以南歸屬塔塔爾人,以北歸屬蒙古諸部。
但雙方的牧場時有重合,沒有明顯的界限,游牧生活難免互相沖突。關系好的時候,他們的帳篷可以扎在一處,馬匹可以在一處草場上放牧,關系惡化的時候,見面就仇殺。關系的好壞,又受自然氣候影響,氣候溫暖的時候,草原上的牧草長的茂盛,可以讓所有牲口都飽食,他們關系就好,互相之間是交流和貿易。氣候寒冷的時候,草原上的牧草長的稀疏,一個部族尚且喂不飽自家的牲口,他們之間就是爭奪和廝殺。
兩宋是小冰河期,草原上氣候惡劣,因此動蕩不安,大小部族互相兼并嚴重,這種時期容易出現草原強權。當年匈奴人強盛之時,控弦之士四十萬,如今整個草原上,也拿不出四十萬勇士,因為如今的草原,根本承載不起那么多的生命。
塔塔爾人得到了大片肥美的牧場,自然愿意放下仇怨,蒙古人丟失了大量牧場,心里自然不甘,可不想跟塔塔爾開戰的同時,還要跟宋遼兩大強權結仇。他們是被壓迫著同意盟約的,對于合不勒汗這種人來說,這是巨大的恥辱。好在他還知道,這種恥辱的源頭,是被女真人算計,在遼東丟失了數萬精壯。現在去劫掠女真人,算是洗雪恥辱,同時也能用女真人補充丟失的生口。
于是生存空間日益逼仄的蒙古人,從斡難河出發,順流而下進入黑水(黑龍江),在這里砍伐樹木,打造木船,他們其實也做了大量準備,就好像宋人在蘇濱水修路一樣,做的很隱秘。
塔塔爾人也是如此,在也里古納河打造戰船,到了夏初開河之后,立刻順流而下。也里古納河是一條山區河流,水流湍急,但卻能行船。燕然都護府派了好幾批水軍探路,已經摸清了水情。
沒有燕然水軍的支持,蒙古人也好,塔塔爾人也好,他們根本不懂得建造船只,至少無法建造出能夠應對山區急流的堅固木船。這些小而硬的戰船,每一艘三丈長,用料很扎實,沒有帆,只用槳,一船搭乘三十個草原騎兵和他們的戰馬,純粹運人的話,可以運一百人。
順流而下,日行五百里,只需要十天,就能抵達伯力城。到了這里,這些木船就可以扔掉了。回程他們不需要乘船,事實上坐了十天船,早就有草原騎兵忍不住要殺人了,只有一半堅持到了伯力,一半途中棄船,乘馬前進。他們能不能活著走完五千里路,很讓人懷疑。
蒙古和塔塔爾人,各出兵兩萬。蒙古人似乎比塔塔爾人更能吃苦,他們有一萬五千人趕到了伯力,而塔塔爾人只來了五千人。在這里修整的時候,蒙古人只修整了三天,就能騎上馬征戰了,而塔塔爾人卻修整了十天。更靠北的蒙古人比靠南能接受遼國、金國津貼的塔塔爾人更堅韌,塔塔爾人又比更南方的契丹人更堅韌,契丹人比更南方的燕云漢兒更堅韌,燕云漢兒又比更南方的宋人更堅韌,一個族群的性情,跟生長的自然環境是分不開的。
蒙古和塔塔爾人的數量雖然不多,可是卻給女真人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因為他們可以長途奔襲,不依賴給養和后勤。整個五國部立刻成為他們縱橫馳騁的獵場,之前沒有遭受戰爭威脅的五國二城盆奴里城和越里篤城周邊,立刻成了絕地。防守這里的女真阿里喜們,之前甚至還在城外分散的大量猛安謀克寨子種地。不種地,今年冬天就又是一場饑荒。結果突然出現的塔塔爾和蒙古騎兵,將灑在一處處插花田里耕作的男女奴隸一網打盡。接著還打了出城追擊的阿里喜一個埋伏,俘虜了三千多阿里喜。
這些戰俘和奴隸,全都送到了伯力城。燕王承諾他們,每個宋人奴隸會給他們一領精制鐵甲。他們明年需要去西域發財,沒有好家伙,拿什么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