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的戲謔,面上沒有惋惜,也沒有同情,沒有一點多余的表情和情緒,只是平淡。
興許她這平靜得宛若已然見過太多的神色,反倒引出林詩雅傾訴的欲望,于是她沉默了一會,接著開口,聲音依舊是平靜“林氏食品害了那么多嬰幼兒,最后林氏倒閉,我父親入獄,被判兩百八十年,我母親自殺,大家拍手稱快,都說他們是咎由自取,法律給予那些受害者公正。”
“所以那時無論我有多害怕,我都很聽話,他們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們對我的所有安排,我都不敢有半句不滿。帶著妹妹去教養(yǎng)中心的那年,我還不到六歲,妹妹剛滿周歲。”
“當(dāng)時的我,一直以為,我們?nèi)チ私甜B(yǎng)中心后,就是新的開始,沒了父母,沒了家,也還是有人會照顧我們,會有人保護我們。可我沒想到,事情遠沒有結(jié)束,我父親入獄,我母親自殺,林家所有家產(chǎn)都收去用于賠償受害者,但很多人覺得還不夠,所以他們把恨對準(zhǔn)了我和妹妹。”
“那時我即便才六歲,但已經(jīng)懂很多事了,他們不敢冒險害我,所以就朝我妹下手。”林詩雅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他們可真會挑,朝一個剛滿周歲,話都說不清,對什么都還懵懂的嬰兒下手,這樣事成后,也能極大程度的保證自己的安,是不是。”
林詩雅暗暗咬著牙“但誰能告訴我,一歲的孩子有什么罪?她還沒出生時,林家就已經(jīng)出事了,她甚至沒有享過一天林家的福,她有什么罪?有什么罪要承受這樣的不公!”
林伊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后來那個主謀的人被抓到了,他說,他是個基因病患者,他經(jīng)濟拮據(jù),所以只能選擇林氏低端的嬰幼兒食品。但他這么信任林氏,他的三個孩子,卻都是因為吃了林氏的食品死的。他每天晚上,只要閉上眼,就都會看到他那三個孩子。他在媒體上放出他那幾個孩子的照片,以及去世前的影像,博得無數(shù)大眾的同情,于是媒體對林氏又是新一輪鋪天蓋地的討伐。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那當(dāng)時我妹妹被他害得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奄奄一息。”
林詩雅像是在訴說別的人故事一般,語氣一直很克制“他在法庭上嚎啕大哭,所有人都說他情有可原,我害怕極了,我不敢恨,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我就會像爸爸一樣被關(guān)起來,妹妹也活不下去了。所以那個時候,我沒有去起訴他,妹妹最終被搶救回來,然后法律就只判了那個人十年。”
“五年前,他就出獄了,我去看過他。他老了很多,但出獄后靠著當(dāng)年林家的賠償金,他過得很舒服。他老婆在他出獄的那一年就死了,他的基因病也發(fā)作了,但他馬上又找了個年輕的女人跟他一起生活。”
“坦白說,我不恨他,如媒體所說,他也受到了懲罰,所以我不恨。”林詩雅抬起眼,看著林伊,“我只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無論多邪惡的事,只要給出一個恰當(dāng)?shù)睦碛桑湍苄械猛ǎ@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法則。道德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人類設(shè)定出來的東西,所以它就跟人心一樣漂浮不定。只要你會表達,你就能讓大眾站在你這一邊,到時道德自然就會向你偏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