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虬干,光禿禿的,難見丁點綠意。
而分開的枝丫上,一條麻繩正系在上面,下面,則是半吊半懸著個人,那人手握半截刀身,身旁放著半本殘缺的刀譜,忘生忘死的練著。
正是定安。
獨臂,斷刀,殘譜……
似乎他擁有的東西都是殘缺不的,哪怕連他自己也是如此。
只可惜他斷去了一臂,往日最是尋常的動作,如今卻如小兒學步般難以保持平衡,往往一個動作,便是踉蹌摔向一旁。
如此,卻是想到了這以繩索懸吊的法子,也算是省了不少的力氣。
不遠處,一男一女,兩個蓬頭垢面的人席地而坐,只見女孩是近乎瘋狂的照著青年面前的三個字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寫著。
“陳蓮花!”
至于青年,則是目光灼灼的看著不遠處懸吊在老樹下不斷練刀的定安。
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手中的斷刀更是不知道因力竭而脫手了多少次,但定安始終只有握刀,出刀。
而他練的刀法,與那刀譜上之前所記然不同,姬神秀看的明白,這小子竟然是以那些招不成招的刀招為起始,自行延伸創招,粗看相似,可細看卻又決然不同。
到現在姬神秀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大錯特錯。那刀譜缺了一半,非是有弊,而是有利,至少對“定安”這樣天賦絕頂的人來說,有缺方才有無限可能,倘若刀招照冊習煉,充其量就和照本宣讀差不多,但現在正因為那刀招有缺,他才能將其化作自己的東西。
從一開始的寸步難行,到現在的揮刀如狂風席卷,顯然他已經有了明悟,悟出了屬于自己的刀法,獨臂刀法。
心中驚訝有之,贊嘆有之,親眼目睹這一幕,姬神秀終于是對那些書中所謂的“天資驚人”四字有了一些認識。短短一兩日的光景,他親眼看見一些難以成招的刀招被眼前這個獨臂青年不斷完善,一遍又一遍的習練,最后化作一門刀法的雛形。
“噌!”
只在姬神秀的注視下,定安一刀斬斷了身上系著的麻繩,顯然,他已不需要了。他視線投向姬神秀,眼中目光有些激動,有些欣喜,更有些灼熱。
如同感受到了對方心里的念頭,姬神秀撐地而起。
“好,就以手足帶刀,咱們切磋切磋?!?
他毫無意外之色,甚至也有些期待,十指不斷蜷縮伸展,露出了掌心骨節各處又硬又黑的老繭,旋即五指一并,化作手刀,腳下露趾的布鞋亦是被他踢向了一旁。
定安亦在同時松手,手中斷刀立時墜入土中。
在姬神秀看來,這天下兵器既是手足之延伸,那又有什么能比自己這血肉之軀更加鋒芒畢露。所謂的“練刀”,也不過是一個不停錘煉自己的過程,千錘百煉,方才煉鐵成鋼,開出鋒刃,將自己鑄成一口頂峰之刀。
一旁的蓮花尚未反應過來,姬神秀沉息一屏,裸露的小腿瞬間是青筋暴起,整個人橫撲而上,抬臂如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彎弧,立劈而下。
定安同樣不甘示弱,一雙眼睛滿是躍躍欲試,見姬神秀先手而來,只見他上身一伏,接著姬神秀就覺眼前身影一晃,平地飛旋而起,只如狂風般手腳并用,朝他攻來。
這甫一交手,姬神秀眼前已被無數手刀所充塞。
手臂能屈能伸,卻是比刀多了許多變化,臂由意使,招由心動,二人只這一相遇,立時就似龜纏蛇般膠著在一起,手刀如走龍蛇,時而陰柔詭譎,時而霸道剛猛,劈砍點戳,直是難分難解。
不過,打著打著就變了味,看似在比試,二人卻是漸漸在相互驗證自己從那刀譜中領悟的刀法,亦是在相互學習完善。
如果說姬神秀的刀法是中規中矩,那定安便是另辟蹊徑,一正一奇。
直等蓮花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