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江湖,潮起潮落。
哪怕是這武林如今青黃不接的時候,也到底還是有天驕豪杰名震天下,長江后浪推前浪,枯榮有數,這是個不改的輪回。
如今的武林,后起之秀當然是以風云為最,再有斷浪、劍晨之流,再往上推,那便是南麟劍首斷帥和北飲狂刀聶人王以及天下會之主雄霸,無雙城城主獨孤一方……
每個時代,都有屬于它自己的絕代人物。
而這其中,“第一邪皇”便不得不提。
昔年無名曾憑一人一劍,獨斗十大門派八千弟子門人,鑄就了“武林神話”之名,但也讓神州氣數大減,后又“劍宗”沒落,這世上高手能真正名震天下的,便更加少的可憐。
也就在無名借死遁世,劍圣閉關不出的歲月里,江湖上,還有個第一。
自打這人一出娘胎,凡事必是第一。他復姓第一,亦是家中第一長子,論文,自四歲起,琴棋書畫,便已無一不精,所做所為皆為第一。論武,他六歲習武,一年后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無需他人教導,握劍比劍皇強,握刀比刀皇絕,十八般武藝簡直無所不精,無所不通。
凡事皆為第一。
然,他一身所學雖樣樣精通,可也因此心生苦惱。一人倘若所學皆為第一,那在旁人眼中,此人必是完美無缺之人。
可這天下武功哪怕他都學了個齊,練到天下第一,也都仍有破招之法,達不到真正的完美無缺,既然如此,那他即便樣樣精通,也依舊不完美。
于是,他心中生變,放言必要創出世間最完美最無缺的刀法來。
不想苦心孤詣,閉關日久,竟還真讓他悟出一套匪夷所思,達至完美的刀法。
這第一刀,他便殺了自己的親子。
這世上天地有缺,日月有缺,人又怎會無缺,又怎能無缺,故而這無缺的刀法又怎能為凡人所駕馭,所謂的無缺到頭來卻換來愛子慘死刀下,“魔刀”應勢而生。
遂心灰意冷,退隱生死門。
與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無名不同,無名便似驚鴻一瞥,十數歲就已名震天下,先敗劍圣,再挑江湖,隱遁時亦不足雙十,別人一生所求,在他身上不過短短數載就已走完。而第一邪皇則是有幾分大器晚成之勢,直到“魔刀”出世,他才是真正的第一,可惜卻因魔性之故,唯恐為禍武林而藏鋒生死門,避世不出。
書歸正傳。
石門內,漆黑一片。
只在姬神秀身后石門合住的剎那,四周忽憑空點起幾盞燈火,晃晃悠悠,照出了石室的真容,原是個石窟,里面擺放著書架,上面擱置了不少藏書,布置的倒極為雅致。
不過,有燈無燈對他而言都無甚大礙,進來之后,姬神秀的視線便看向不遠處的一角。
那里擺放著一張石床,石床上,一個模糊的輪廓正安靜的垂首盤坐著,面前擺著一盤棋局。
他未動,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
可一股股令人悚然的氣息正不停的彌散開來。
豁然。
昏暗中,就見一雙眼睛抬了起來,暗紅血芒隱現,宛如兩團搖曳的鬼火。
“你是誰?”
本是普通尋常的話,可從他嘴里說出來卻極為怪異,甚至是詭異,寥寥三個字,他語氣忽高忽低,然后又變得平靜,變幻不定。
但更駭人的是他那張臉,姬神秀看的清楚,眼前人鬢眉霜須,長髯三尺,拂飄揚起,可他那張臉半黑半白,如陰陽兩分,這白的平靜無波,可黑的卻猙獰扭曲,漆黑如墨,似極了一具身體分出兩個人來,正與邪盡皆在臉上。
赫然是“第一邪皇”。
只見他雙手按在棋局上,左右雙手雖是同軀,可各自又不相同,一條粗糙的如同千百年的松樹皮,如枯枝老木,一條嫩滑如玉,白皙似二八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