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芍覺得章隅其實已經很慘了,哪怕他是個生活中的逃兵,也不希望程燃再在傷口上撒鹽,那番言辭終究還是強烈到過分了。
其次她還想聽程燃的解釋,譬如秦芊為什么會塞給他那袋吃的,他手上的威化餅其實沒有那么好吃,可他為什么還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這個世上有那么多事情想要說明白問清楚,但開口的那一刻總是最難。
事實上是很快三千米項目完結后,一大幫班上同學簇擁著回到桌位這邊,大家都沉浸在這種班級榮譽感之中,相互擁抱,攬肩,贊揚鼓勵……人群如塵世熙攘,就那樣斬斷了他們的視線。
運動會的兩天完結后,程燃晚上看完了郵件里李明石的報表,然后去洗漱了,最后過來翻翻手機,躺在床上,手機的藍色熒光屏也再沒有亮起來。
兩人破天荒都沒有互道晚安。
程燃躺在床上,在無邊際的黑暗里,閉上了眼。
浣花溪的浣錦小院里,居住在二樓的那間姜紅芍的屋子里的燈光如豆,靠在床頭看一本書的姜紅芍目光專注,每晚讀一段書是她雷打不動的習慣,而一旦捧起書本就有強大專注力的她似乎也發現出現了意外。
眼前的文字似乎并不抓心,抓心的反而是墻上的畫,窗戶外露臺冒尖的竹枝,還有床頭柜旁邊的手機。
還是沒有等來程燃的短信。
姜紅芍把書合上擱旁邊桌上,風力讓她的發絲都吹蓬了起來,她倏得斜鉆入被窩里,片刻后手迅雷般探出啪!一聲摁滅了燈。
處處都透著劍客出劍般的雷厲風行,跟她在羽毛球場上的殺伐果斷如出一轍。
窗外月正是微彎,微弱的夜光透不進房間,屋子里如墨染般漆黑。
也就是這樣漆黑的房間,忽然有一道藍光亮了起來,照亮了女孩的側顏。
然后片刻后……熄滅了。
良久……又亮了起來。
于是就這樣,明明黑暗的房間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幽藍的光芒這樣一明一滅。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手從被窩里探了出來,然后就是藍光從屏幕上長久的亮起來,姜紅芍吧嗒吧嗒摁動著手機的按鍵。
“你還有理了?”
……
等這條短信發送過去的時候她才發現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兩點三十五了。
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等待煎熬讓人忐忑而微微焦灼。
手機震動了一下,姜紅芍打開信息,來自程燃那邊,“什么?”
就這兩個字?
“什么”你個頭啊!姜紅芍覺得要是他在她面前,她肯定會制止不住自己揮出去的手吧。
體態纖修的身子唰得從床上坐起來了,發絲垂披之間,姜紅芍吧嗒吧嗒鍵入發送,“我覺得你應該向章隅道歉,他沒有惡意。”
不一會程燃回了過來,“我對他是失敗者的態度不變,所以也不可能向他道歉。”
姜紅芍咬了咬唇,想了想,然后回過去,“就算你是對的。但你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是不是太不留情面?他其實是個可憐人。”
“可憐是理由?所以你希望我以同情他的態度給他一個施舍?”
姜紅芍眼窩發熱,她沒想到程燃言辭這么冷硬,而且這樣的一番話,讓她想到當時他的那個轉身。
她喊他,他沒有回頭的轉身。
章隅和小姑當年帶著她這個燈泡的一幕還歷歷在目,從心底來說,她為他和姑姑的歷史嘆息,另一方面,又擔任起自己姑姑的一個眼線,看顧著章隅目前生活的眼線。
她覺得自己不該因為自己再對這個可憐人造成什么傷害了,而且程燃那番言語還那樣的毫不客氣字字誅心。
或許很可能挑破了章隅一直以來包裹在身上的厚厚繭,有這樣一層繭,行尸走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