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剛夢到自己和沈翎換回了身體,還沒來得及高興,畫面一轉腳底踩空,睜眼醒了過來。
常喜一把掀過被褥,沖著沈霄頭頂喊道:“快醒醒沈九,小姐說了,你進府別把自己當個爺。”
沈霄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山根,斜睨一眼嘆口氣:“我昨夜睡得不好,容我休息好了再去伺候成嗎?”
“不成不成,你可別難為我了。小姐說一不二,你若順著她,保你在趙家能出人頭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道理,沈霄懂。他不明白的是,做個趙家的家仆算什么出人頭地?
沈霄換了一身下人的石青布衫灰褲,又抹了把臉才出房門。
常喜抬眼不經意的瞄了下,有一瞬怔愣住了。
少年身姿板正,瘦削青澀,清雅俊秀的面容恰如一副水墨畫,用毫筆在宣紙上細描淡淡暈開,眼梢微微上挑,透著一種莫名的傲慢。
按著民間話本子的套路,隱瞞身份的富家公子救了小姐,接著就轟轟烈烈,以身相許了。可惜,小姐不愛養幼崽。
沈霄不知常喜腦殼里編排著一場好戲,打余光里一瞥,見她笑的不懷好意,于是皺起眉頭,手指摩挲著光潔的下巴道:“若你想說我臉黑,不用告訴我。”
常喜嘴巴動了下,尷尬的擺擺手道:“不是不是。我發現,你真是長得不賴。”
這算什么褒詞。沈霄有些氣笑。
才出院門,走廊上就遇見一人,不偏不倚的擋了去路。
“常喜,這是要去哪?”
“聽說小姐是昨兒夜里回來的?”
來人丈青圓領大袖衫,頭戴巾帽的儒生打扮。年紀尚輕,左眉梢是斷眉,說話時眼角微垂,神光內斂。
常喜癟癟嘴,暗道這人像只蟲子似得,天天上趕著往府里跑,也不嫌累。
“你怎么來了?要找小姐可不行,我們要去鋪子里。”
“我是來找大公子的,書院的事既然交托給我,我怎么好懈怠。”
“這位是?”他目光順勢移過來,帶著探究審視著沈霄。
“沈九,他叫陸昀。”
兩人對視一眼就錯開,彼此點了個頭。
那陸昀還想說些什么,就被常喜打了岔。
“沈九,小姐等急了,快走吧。”
陸昀趕緊避過一邊,側頭盯著兩人疾步離開的身影,目光里若有所思。
“你們以后還要照面,你記著,他呢窮苦出身,運道好被小姐收留,大公子給他在學院里找了份差事。可我總瞧著他眼神不正,不像你磊落。”
沈霄并不在意這么一個人,倒是對常喜的話有了興致。
“常喜你還真是,慧眼識人。”
兩人一前一后邁出大門,一座深紫素紋的帷轎子等在那里。轎簾拉開了一角,露出趙清淼的臉。
今日她梳了云光巧額鬢撐對簪,薄施粉黛,著齊胸繡海棠襦裙,半臂抄秋香披帛,盡顯溫婉大氣。
抬轎是粗使之人干的,沈霄沒經驗,與其他三人磨合步子,難免踉踉蹌蹌,磕磕絆絆,一個重心不穩,轎子就往旁邊歪來歪去。
旁的人開始小聲輕嗤:“你小子沒吃飯嗎?軟腳的一樣。”
堂堂攝政王破天荒的頭一遭,被人當成廢物,沈霄臉更黑了。過了會,將眸底翻涌起的陰戾藏了起來。
他咬定牙根呼出一口氣,肩上重新調整一下。
轎子顛顛,穩穩走著。
天色靛藍,清風過巷。
沈霄一邊走,一邊目光掠過兩道:這里還是繁花似錦,各種煙火氣。想當初先帝把這塊寶地賜給他,也是有人反對的。但,后來又如何?
過眼茶坊酒館,食肆勾欄的招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