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也從山上回來了,她剛從外頭轉悠回來,還沒進屋呢,她娘就把一直惦在手里的帖子遞了過來,給她看,“下午田家來人,遞的帖子,說是明日就過來。”
她娘這些日子雖說也見識了不少府城的夫人小姐,不但府城的,就是府城之外的,因為媒人的關系,也認識了好幾家。但是對于這種內宅之間的招待,她娘是遠遠不熟悉,也不習慣,更別提喜歡了。
她娘本性就喜安靜,不好熱鬧,除非特別熟絡的,話能說到一處去,還能多說幾句。要不然,光說這種客套的,她娘是怎么都覺得別扭。
“田家可是府城大戶,又是田夫人親自來,更是怠慢不得。”
“當初梁夫人來,我就心慌慌,好在梁夫人和我也算聊得來,加上她性子愛說,就是我干聽著,也不至于顯得怠慢。”
“我聽說啊,這田夫人和梁夫人性子可是差著遠了,不愛說。”
“要是這般,我就更擔心了。”
她把帖子拿到手,翻開,一字一句的從頭看到尾,她娘那邊還念叨著,“丫丫,你和娘說說,到時候娘說些啥好呢?”
“娘從小就種地,這才剛來府城幾天,見了這么多人,面上雖不顯,但娘這心啊,早就犯怵了。”
“唯恐說錯話,辦錯事。”
“笑話我還成,我就鄉下一個粗人,計較不來。”
“我是怕讓你小舅面上不好看,”她娘擔心,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我和你小舅也念叨過,你小舅就說相見的見,不想見的就給推了。”
“還說不礙事,就讓我該說啥說啥,實在不想說,就讓我笑。”
她把帖子和起來,遞給她娘,然后兩手抱著她娘的胳膊,娘倆一邊屋里走,她一邊安慰,“娘,田夫人和梁夫人來的意思應該是一樣的。”
“之前田公子不是也咱家里住過幾天嗎,田夫人這次來,估計是還禮的。”
“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愁話題,她問你你就說,不問你們就這樣干坐著。”
“這沒啥。”
“干坐著?就成?”
她點頭,“嗯,要是沒話找話說的多了,有時候反而不好,娘你本來就不愛說,要是找話,也找不出來,還不如干脆就不說,人問話了,你答就是了。”
她娘琢磨著,好一會,“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就像她娘說的,田夫人和梁夫人是真真的不一樣。兩個夫人都是當家的主母,看著都嚴肅,但梁夫人有性子和善親近人的地,田夫人這,就只剩下嚴肅了。
轎子一到,跟著下車的,還有柳如煙。手扶著田夫人,邊上是個婆子,還有四個小丫頭后頭跟著。
她家也早有準備,她們娘倆都換了新衣裳,李嬸子和大花也一直陪在身邊。
“田夫人,屋里來,屋里來。”看人下了轎子,都行過禮,田夫人只外頭打量,更是好個看她們娘倆,也不屋里來。她娘就趕忙上前,要把人迎進去。
“恩。”終是應了句,田夫人前頭走,柳如煙笑著跟在身邊,幾個丫頭也一溜煙的跟著進了院子。
她看她娘緊張,又是搓手又是擰手中的帕子,就上來也學柳如煙的樣,挽起她娘的胳膊,笑嘻嘻的湊過腦袋瓜,“趙夫人,請屋里來。”
她娘被逗笑了,伸手用帕子推了推她,整理了衣裳,又緊走兩步,追了上去。
“叫佩兒吧?過來坐,讓我看看。”
她娘趕忙說是,然后拉著她往前走了兩步,并不坐,只站著讓她抬起頭。
“長得還算標致。”
看了好一會,抿了口茶,終于說話了。
“就是個鄉下的丫頭,野著呢,能看就行。”她娘說起她來,倒是一點也不客氣,然后話頭一轉,說起了柳如煙,“要說這標致,還是柳姑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