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雖說漸漸小了起來,但淋濕的蓑衣,蓑衣底下潮乎乎的衣裳,已經都掛了雨水。爬的越高,風就有些涼,吹在身上,偶爾還打個激靈,人一下就精神了。
因為二小要自己爬,慢悠悠的爬到一半,實在是累的爬不動,才讓于景給抱著扛著弄到了山上。
剛到山頂不一會工夫,雨就停了。
雨一停,天就晴亮了。
下午的斜暉沖出薄薄的云層,透射下來,照在濕漉漉的大地上。在樹葉的低垂里、在青草的枝葉間、在遠山、在腳下,在無邊的薄霧中,那一縷縷光,那似遠還近的輕拂,都和在這一片蒼茫之中,讓人流連。
是真的美吶,于鄉(xiāng)下家里的景致不一樣的那種美。
雖說這個小山坡不高,也不扎眼,只這亂山之中的小小一座。但眼下,站在山頂,環(huán)顧四周。入眼的,都是朦朧的醉意。
偶爾還有幾只大雁出窩覓食,撲騰著翅膀,再叫上幾聲,悠悠地,就飛的遠了。
二小也許是累著了,到了山頂甚是安靜。咋呼呼的走個不停,又好個看,最后伸開小胳膊,又岔開小胖腿,抬起頭,咯咯的笑。
“輕點笑,”她過來拉住他的手,“山上風大,可別吃了一肚子的冷風,到時候怕著涼。”
他們并沒有在山頂多做停留,一來還有些冷,二來時辰也不早,還要下山,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下山二小就沒自己來了,一直于景和玉林兩個輪流給背了下去的。這一路,不管爬山還是下山,她都是自己來的,別說,還挺累。
到了山下,回了莊子,她娘早就準備好了幾盆熱水,是要好好洗洗了。
洗過之后換了干凈衣裳,因為雨停,她就去了菜園子。園子里的菜還小,也不中吃,只這場雨過后,一棵棵的菜苗直挺挺的伸著頭,長勢特別喜人。
她和她娘一起做飯,廚房人多,一忙活,就張羅了滿滿兩桌子的飯菜。
男客一桌,女客一桌,分了兩個屋子,各自吃了。
夜晚,吃過了飯,薄霧也早就散去,露出了漫天的晨星。月亮也早就出來了,大大的,圓圓的,掛在蒼茫的夜色中間,照著行人,照著過客。
煮茶,不知是怎么開的頭,等意識到的時候,大家都院子里聚在一起,坐著一個個的板凳上,圍著的,是個填了炭的爐子,爐子上燒著水,不遠處擺著茶桌,茶壺茶碗放在一起,只等著在夜色中,把茶煮了。
在山腳下,離院子不遠處有條小河,河水是從山上流下來,路過這里,但這邊有些寬闊,加上近年來雨水足,幾經下來就屯出了個小池子。尺子并不大,因為是活水,是要往下流的,但也留住了不少魚蝦海藻、蛙叫鳥鳴。
遠處青蛙的呱呱的叫著,一聲連著一聲,此起彼伏,好不勞累。
水壺的水也開了,冒著泡,還咕咕的響。灑下來的幾滴水,落在爐子上,更是茲茲一聲,出了白煙,一溜煙就不見了。
說著話,喝著茶,呼吸著春雨洗過的空氣,清風它吹在身上,熱茶又暖在肚里,此情此景好是好,但美中不足的,是那月亮思人思故鄉(xiāng)。同一個月,同一片晴亮的夜空,想家的思緒只眨眼間,就泛濫了。
她和二小還好,雖也想家的,但總是心大,思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她娘,就不同了。已經院子里坐了有一會,她娘還是悶悶的,沒說上幾句話。
“娘,咱過些日子就家去了。”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咋也得待夠了。”她娘笑,搖了搖頭,“再多待幾天,特別是二小,他呀,往后再來府城,就說不上啥時候了。”
她嘻嘻笑,“那娘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隨便來了?”
“我能管的了你?”她娘把她身上的衣服攏了攏,接著說,“趁著你們年歲還小,多走動走動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