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
這是位于江陵府以北五十里處的一座孤山,雖是孤山,但卻是江陵府方圓百里之內最為雄壯的一座山,高百丈,綿延近五里有余,雖不似北地之山那般的昂霄聳壑、風骨峭峻,也比不得南地之山的橫峰側嶺、重巖疊嶂。但卻也山長水闊、枕石漱流,自有一番別樣神韻。
且山林之內多生有珍奇藥草,吸引了無數采藥人前來探尋藥材,但十幾年前不知為何此山之中無端地竟出現了虎豹這類的猛獸,更有十幾名采藥人葬身獸口,自那以后這里便再沒了這些采藥人的蹤跡。
不過也正因如此,這里卻成了官宦人家狩獵的好去處,運氣好的話會打上一只斑斕大蟲,再不濟也有數不清的肥美山豬和鹿狍之類的野味。
自五年前開始,劉睿每年的夏、秋兩季都會前來此處狩獵,他喜歡那種追逐獵物的感覺,更癡迷于自己的箭矢由瞄準到刺入獵物身體的那一瞬間,所帶來那種難以名狀的身心上的愉悅。
天色微沉,涼風習習,縱馬在山林間的小路上一溜小跑,一襲胡衣裝扮的劉睿臉上喜悅之情無以言表。
胯下乃是一匹棗紅馬,如緞被般的皮毛在點點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更為順滑,此馬高兩尺有余,且與身長相差無幾,平鼻細頸,走路之時昂首闊步,宛若一名得勝歸來的將軍,而此便是當日李承業口中所說的那匹西域胡馬,正宗的大宛戰馬。
這樣的戰馬天生便有一種優越感,正如劉睿所認為的自己。
在其身旁是同樣肥碩的劉括,趙婉則一臉怯生生的模樣與劉括同乘一馬,身后則是數十名腰挎箭箙、弓囊的家丁。
在此之前,早有家丁將這一片狩獵區域提前探路清理了出來,不遠處鳥獸爭鳴,猿啼聲聲,令人頓覺心曠神怡。
趙婉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農家莊戶出身的她雖然時常攀山越嶺去采挖草藥,但跟著這么一大群人外出游獵卻是頭一遭。
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騎在馬背上的感覺,劉括肥碩的身子幾乎占據了整個馬背,這更使得趙婉在馬背上搖搖欲墜、膽戰心驚,但又不愿去碰劉括,只得雙手緊緊抓著馬背兩側的鞧帶絲毫不敢放松。
相較于劉睿隨時躍躍欲試的興奮,劉括顯得興致并不高,雖然答應了父親的要求,但于內心來說卻始終不愿趙婉就這么輕易地死去,畢竟自己連這小娘子的手都還沒有碰過。
前方不時有幾只麋鹿自林間穿行而過,而劉睿對此似乎視若無睹,腰間弓囊中的角弓也始終沒有取出過。
從始至終,劉睿都沒有與劉括說上一句話,而劉括也很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完不似以往那般的歡聲笑語,氣氛變得有些沉悶,悶得讓趙婉喘不過氣。
已近巳時,一行數十人依舊兩手空空,山林中本就蜿蜒崎嶇的小路也變得愈發艱難,到最后眾人不得不徒步而行,因為此地事先已被家丁探過路,所以也不必擔心有什么危險,況且即便是有虎豹等猛獸出沒,面對這數十名手持弓弩的人類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隱約之間,前方傳來陣陣水流之聲,潺潺入耳,伴隨著時而響起的猿啼聲,讓人忍不住想前去探尋一番。
劉睿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笑,淡淡的笑,意味深長的笑。
趙婉緊跟在一名家丁的身后,雖然早已習慣了山林中的環境,但一路之上這種怪異而又壓抑的氣氛使她感到有些心神不寧,但盡管如此,性格倔強的她卻始終不曾喊過一聲害怕,只是靜靜地跟著眾人艱難前行。
小路愈行愈窄,這本就是十幾年前的山路,此時與其說是路,不如稱其為縫隙,林木荊棘之間的縫隙。
待得穿過這條縫隙之后,前方竟是豁然開朗,一條寬達數丈的大河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在大河的一端山勢陡然中斷,河水奔流而下形成了一條數丈高的瀑布,水流擊打在大小不一的石